四爷的思绪还停留在应对公推一事上,冷不丁听得邬思道如此提议,不由地便是一愣,瞳孔猛然一缩,眼神已是锐利如刀般地扫了过去,显见对此提议意外至极,没旁的,何明达虽只是个江湖武夫,尽管武艺高强,却也算不得甚奢遮人物,问题是当初四爷为了将此人安插到三爷身边,可是没少下大力气,指望的便是此人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上一回邬思道先斩后奏地动用了此人,四爷已是有些不甚满意了,只是碍于邬思道的身份,不好发作而已,此际一听又要动用这枚战略性棋子,四爷心中的不满也就有些压制不住了,尽管不曾发作当场,可阴沉的脸色却足以说明四爷对此事有着何等之不悦了的。
“王爷莫急,且容邬某慢慢道来。”邬思道压根儿就不在意四爷的凌厉之目光,不慌不忙地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长须,慢条斯理地开口道:“八爷一向视三爷为最大之对手,前番十爷在戒得居出首大阿哥,看似威风,实则却是彻底寒了圣上之心,若不然,也不致丁点奖赏全无,个中之意味如何,想来八爷已是心中有数了的,若是知晓了此事乃是三爷在背后使绊子,王爷以为八爷当会如何哉?”
“唔……”
邬思道这么番话下来,四爷的眼神瞬间便柔和了下来,但并未立马作答,而是捋了捋胸前的长须,就此沉吟了起来,显然心已是大动了,只是碍于牺牲下属的话不好直接说出口罢了。
“此事王爷无须理会太多,一切就由邬某来安排好了,至于公推一事么,王爷只消死保胤礽即可。”
邬思道乃当世有数之智者,自是看得出四爷在顾忌些甚,不过么,也没出言揭破,而是轻笑了一声,将此事揽了下来,与此同时,也给出了应对公推一事的策略。
“保胤礽?这……”
能有邬思道去张罗牺牲下属的阴暗勾当,四爷自是不会反对,可对于死保胤礽一事,却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疑惑万千地便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怎么?莫非王爷想保自己不成?”
一见四爷这等惊诧的样子,邬思道不由地便笑了起来,无甚顾忌地便调侃了四爷一句道。
“先生说笑了,二哥刚被废黜,这又上本保其,万一要是皇阿玛见怪,那……”
若不是毫无胜算可言,四爷其实真心想保自己一本的,此际被邬思道这么一调侃,四爷但即便有些个哭笑不得,可偏偏又拿邬思道没辙,无奈之下,也只好老脸微红地将话题打岔了开去。
“呵呵,王爷还有旁的选择么?”
邬思道并未急着解说个中之关窍,而是戏谑地一笑,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这……”
四爷想保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他自己,问题是他就算再想,也不可能这么做了去,别说没半点成功的希望,就算有,那也不能,不说避嫌了,假谦虚也还是要的,至于三爷、八爷这两位竞争死敌么,四爷便是打死也不想去保的,如此算来,还真就只有胤礽可保了的,问题是一想到老爷子的可能见责,四爷还真就不敢上这么一本的。
“我朝向以仁孝治天下,王爷上此本章,原就是仁孝之体现也,且,此亦是圣心之所向,只消本章一上,得一彩头不难也。”
面对着四爷疑惑的目光,邬思道此番倒是没卖啥关子,直截了当地道破了谜底。
“圣心所向?这……,何以见得?”
四爷素来有大志,对于彩头不彩头的,倒是不怎么放在心上,可对于圣心所向,却是极为的着紧,此际一听老爷子有意复立胤礽,自不免有些紧张了起来。
“这半月余来,圣上人虽未曾回过皇城,可却没少关切咸安宫里关着的胤礽,不止与群臣们说过胤礽的好,更曾先后三次将其接到畅春园叙话,说是要看其是否悔过,可实际却并非如此,倘若真无意复立其,一介废人而已,又何须圣上如此着紧,怎不见圣上问起过关在上驷院中的大阿哥,一样是儿子,待遇相差如此之大,个中岂非无因,此举之用心有二,一者是在为太子复立铺垫,二来么,也是在暗示诸般人等要保胤礽,这等用心无疑是好的,惜乎能瞧破者,罕矣,圣上注定是要失望上一场了的,若是王爷能上本保胤礽,正是切中圣心之大善也,若是邬某料得不差,三爷那头必然也是这般之选择!”
邬思道只一眼便看出了四爷心中到底在顾虑些甚子,左右不过是担心太子复立之后,再难有撼动之时,不过么,却并不打算在此际点破,而是详详细细地分析了一番保胤礽的必要性。
“呼……,也罢,那就依先生所言好了。”
听完了邬思道的解释之后,四爷并未马上表态,而是脸色时红时白地沉思了起来,良久之后,方才仰头长出了口大气,有些勉强地同意了邬思道所献之策。
“王爷英明,此本一上,府内的银安殿也就该多上个前墀了。”
正事既已谈完,邬思道也就不再多啰唣,笑着又调侃了四爷一句道。
“先生说笑了,本王行事只求公心,于身外名爵却是不甚在意。”
四爷如今是郡王,按大清律制,郡王可以有银安殿,却不能在殿中设前墀,唯有亲王方可,毫无疑问,邬思道说的便是四爷能凭此本章再晋一爵,而这,对于四爷来说,显然是求之不得的大好事,不过么,一来是不尽信这等调侃之言,二来么,四爷也不想表现得太过热衷,也就只能是作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口回了一句,可眼神里的炙热光芒却是透露出了四爷内心里的真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