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
老爷子之所以如此逼迫马奇,为的便是激阿哥们出头,当然了,老爷子最看好的人选有三个,头一个便是眼下正管着户部的胤禛,第二个则是人脉素广的八爷,至于三爷么,其实只是第三选择,而今,四爷这个正主儿既已站了出来,老爷子自是心情不错,不过么,却并不曾带到脸上来,而是依旧平板着脸,从口中吐出了个硬梆梆的字来。
“启禀皇阿玛,儿臣蒙皇阿玛恩宠,得以执掌户部,月余之勤勉,却未能为皇阿玛分忧,实儿臣之过也,今户部积弊已多,国库亏空日胜一日,儿臣心忧若焚,累及皇阿玛盛怒若此,儿臣惶恐,实不敢辞其疚,若得蒙皇阿玛不弃,儿臣愿主持清欠一事,还请皇阿玛恩准。”
清欠很难,还是件极其得罪人的事儿,然则四爷却并不在乎,他要的便是这份艰难,为的便是表现出自身无惧险阻的勇气,实际上,就算老爷子今日不提,他也会找个时间挑明此事,而今,机会已摆在面前,他又岂肯轻易放过,这便重重地连磕了几个响头,言语恳切至极地出言求肯道。
“嗯,难得尔有此心,朕心甚慰也,只是兹事体大,尔可有甚章程否?”
让四爷去整清欠一事虽是老爷子的既定之策,可真到了四爷自请之际,老爷子却又有些放心不下了,毕竟这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却没那么简单,这可是与满朝文武为敌的事儿,有勇气固然是好事,可光凭着一腔热血,却十有八九成不了事,只会平白得罪了人去,老爷子不得不为四爷捏上一把冷汗,这便沉吟着追问了一句道。
“回皇阿玛的话,此事说易行难,若是光凭儿臣一个,纵使操劳至死,也断然有成事之可能,为万全计,儿臣有几个不情之请,还请皇阿玛成全则个。”
四爷可不是愣头青,尽管很想在户部差使上表现一回,却也没冲动到不顾一切地蛮干之地步,此际一听老爷子如此问法,自然是要顺着杆子爬上一爬,以求得些权柄与利益。
“嗯,那尔且就说来听听好了。”
老爷子是个很讲理的人,自然干不出既要马跑又要马不吃草的事儿,此际听得四爷如此提法,自不会有甚异议,这便点了点头,不动声色地回了一句道。
“皇阿玛明鉴,此事涉及既广且深,非一人可独力为之,故,儿臣想请几个帮手,一是左副都御史施世纶,儿臣希请能以其为户部左侍郎,主持户部公干;其二是刑部右侍郎范时捷,儿臣希请皇阿玛能准其参赞此番清欠,以刑部之差役为用;其三,御史王彬忠直敢言,向不惧权贵,儿臣希请能准其参与清欠一事;其四,十三弟如今闲居在府,并无差使在身,儿臣希请皇阿玛能准其为儿臣之副,若能得此,儿臣信心百倍矣,还请皇阿玛圣裁。”
四爷既是早就盘算着要清欠,自然是有备而来,这一张口便要调朝中素来以敢作敢为的三员干将不说,还想着要将前番因八旗请愿一事被禁足在府的老十三也一并捞了出来。
“嗡……”
一听四爷要的都是硬骨头的主儿,下头那帮欠了国库银子的权贵们可就稳不住神了,也不管场合不场合的,私下里便小声乱议了起来。
“嗯,这几个人朕可以给,这样好了,施世纶官升一级,就任户部尚书一职,由其主持户部公干,其余诸般人等暂且原职不动,待得清欠一事罢,再行升赏。”
老爷子没理会众人的噪杂,皱着眉头想了想之后,不单同意了四爷的要求,更进一步将施世纶提拔了起来,算是给了四爷最大的支持力度,只倒霉了原本注定是这场议事之配角的马奇,就这么平白丢了一个极其重要的兼职。
“儿臣谢皇阿玛隆恩,然,儿臣还有一请,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户部积弊已久,若不善加整顿,实难堪大用,请皇阿玛准儿臣先固户部,再行清欠事宜。”
四爷人虽到了户部月余,可真说到掌控么,其实真没多少的力度,除了施世纶与其相对投契之外,从马奇到下头的各司郎中,都不怎么鸟四爷这么个整日价板着脸的冷主儿,对其之令谕,虽说不是无视,可也就是阳奉阴违罢了,这等局面自然不是素有雄心的四爷所能容忍得了的,以前之所以隐而不发,那是没逮着机会,这会儿有了清欠的大权在,又怎肯错过这等借势整顿户部之良机。
“此一条,朕也准了,回头便给尔旨意,如今还有甚要求且就一并道出来好了,朕听着呢。”
老爷子是明事理之人,尽管看得出四爷这是要趁机在户部揽权,可也不是很在意,毕竟他将户部交给四爷,本就有意在锻炼四爷的同时,看看四爷是否真堪大用,自不会反对四爷的提议,不过么,对于四爷这等将话分几次讲的做派,却是微有些不满了,言语间的不耐之意也就浓了不老少。
“能得皇阿玛支持若此,于儿臣来说,已是天大之殊荣,实不敢得寸而进尺,自当效死而为之!”
四爷是个精明人,自是听得出老爷子话里隐隐透着的不耐之意,原本还想着再多讨些权力,到了这会儿,自是不敢再多纠缠,忙连磕了几个响头,恭谨万分地表着忠。
“嗯,那就这么定了,尔等兄弟都能如此实心任事,朕心甚喜之,来人,传朕旨意,赐宴乾清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