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弥远对广南很熟,听着那几人的答话,自家就拼凑了出来大体的情况。
此次交趾乃是兵分两路,由辅国太尉李富宰为首,取海陆北上,将领谭宗则领军数万,与李富宰分道而行。
全军号称二十万,沿途广发《伐晋露布》,沿途宣扬“晋主昏庸,不循圣范”,又说交趾“要扫腥秽之污浊,歌尧天享舜日之佳期”,大批大晋挑衅兵事,禁绝交易,邀了广源州中数百洞主一并入侵。
广源州本来就是墙头草,无事时也要来大晋边境跟着混点秋风,此时听得交趾说杨奎已是死了,据说才来邕州数月的陈灏也病得快死了,只剩下些残兵败勇,邕州、宾州、钦州等等南边十来个州县,加起来都没有一万的兵力,而邕州城中也有知州一心要开边事,时不时就带兵操演,一看就是准备要打仗的样子。
广源州中各家洞主一商议,想到近期却是邕州动作很多,又兼前一阵子徐炯的事情,越发叫他们觉得与其等着大晋打交趾的时候把自己也给收拾了,倒不如主动出击,跟在李富宰后头,还能捡点便宜。
因交趾李、谭两人只辖制麾下,并不直管广源州中兵卒,只分派事情给他们做,少不得便松散许多。
面前这一队溪洞中的散兵本也该跟着大军赶路,也不晓得什么原因,却是脱了队,并不是什么精锐前锋,是以知道得也不多。
王弥远问完了话,却是懂得这几人说的话中多少有诈。
广源州峒中的土兵趁势烧杀掳掠的事情,从前实在是数不胜数,眼下说不出为甚会脱队,可看他们身上背的,怀里揣的,另有后头两匹驴子,几匹马上吊着的东西,全是细软、鸡鸭,分明是才抢了左近村中人的东西。
他也不同这几人废话,把人丢给亲兵,自家翻身上马,按着他们指的方向往一边的半山腰爬去,想要看看此处十分能瞧见交趾大军的行军情况。
等他回来的时候,战场已经打扫得七七八八了,近百具尸首便被拖到了林中就地掩埋,只是邕州左近的小道多是泥土路,道路上依旧留着一大滩一大滩的鲜血。
王弥远把手上的长刀重新插回了腰间的刀鞘中,分派了一队人马把后头的细软、驴马都按着地方送回去,才重新整队回营。
纵然身后都是广信军中曾经在广南多年征战的骁勇,身下也都跨着马匹,他依旧不敢在此处多行停留。
这一阵得到的探报十分频密,然则与交趾兵力上的预测,却是各有不同。
有探子回报,交贼自称举兵三十万。也有探子回报,说交趾不过三四万兵力而已。
听得方才那几名广源州中的土人报数二十万,王弥远心中大概也有了个数。
广源州中大半山峒皆已依附交趾,按着溪洞七八百人来算,其余各峒增增减减,少说也有二三万人,加上交贼,若说总共没有十万兵力,实在是有些自欺欺人了。
王弥远略有些紧张。
他行军打仗是个谨慎的性子,便是杨奎也曾夸过他一个“稳”,眼下算了一回己方兵力,再对比了一下交趾那一处的兵卒数量,再想一想邕州城中的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吴益,如何能放得下心来,便催马快行,急急赶回了城外营中。
回到营地的时候,几名副将皆是在帐中议事,见得他来,旁的也不说,其中一个直接道:“交贼离此只有三十里,李富宰领兵,谭宗副帅,另有广源州中数万兵力,应是有十二三万人马来袭,当是明日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