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算的账总要算的(2 / 2)

风声在这一刻突然停止了,阳光忽然失去了色彩,天地间一切都变成了黑白,高君如听不见任何声音了,世界变成了一张死气沉沉的二维图片。

这张二维图片,定格在最后一秒:悬崖边消失的衣角。那衣角带着风,是梁从文的大衣。

高君如整整呆了好几秒钟,才尖叫着朝悬崖边跑过去。

铁栏杆裂开血盆大口,悬崖下只有风声,没有人,没有声音,甚至连山石上都没有擦过的痕迹。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场梦魇。

“不!不!”高君如双腿一软,猛地跪坐在地上,这一定只是一场梦!这不可能是真的!

栏杆旁边,有什么东西反射着太阳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

高君如看到,那是梁从文的眼镜。温文尔雅的金丝细框眼镜,跟他的人一样克制而内敛。

用颤抖的手捡起眼镜,细细摩挲上面的凹槽,高君如突然痛哭出声。

“君如。”

他叫她君如。他从来没有叫过她的名字。从来都叫她高总。可是这一次,他喊了她的名字。

她的命,是他给的。

张碧落游览完寺庙,正要打道回府,忽然看见穿黄袍的小和尚一脸惊惶地从外面跑进来。

他跑得极快,擦着张碧落的肩膀,几乎将她撞到。

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停下脚步跟她道个歉,他的脑门上全是汗,脸色发青发白。

怎么回事,出家人怎么会这么不淡定?张碧落在心里默默嘀咕了一句,忽然想起来高君如和她那个助理还在,她应该过去打个招呼再走。

张碧落等在原地,准备找个洒扫的师父问问高君如的去向。

今天寺庙里就三个访客,附近也就这么点地方,高君如在哪里,应该有人知道。

等了几分钟,张碧落没等到洒扫的老师父,等到了寺庙的主持。

主持白须白眉,身上穿着僧袍和袈裟,面容淡定,脚步却很匆忙。

“主持大师!打扰一下,”张碧落笑着问,“请问您知道高施主在哪里吗?我准备走了,想跟她说一声。”

刚才她游览的时候已经听小和尚说了,高君如是庙里的大施主,每次过来,主持都会亲自迎接。

本来只是随口一问,张碧落却敏锐地发现,主持大师的脸上起了哀悯之色。他垂下眼睛,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号。

张碧落:“???”

“高施主在观景平台,刚才,有人失足掉下了悬崖。”主持大师轻声说道,“这位施主,既然你跟高施主相识,可否移驾观景平台?高施主悲痛过度,无法行走。”

张碧落的心狂跳起来,观景平台?有人失足掉下悬崖?

“是谁?谁掉下悬崖了?”张碧落慌忙问道。

为什么这么巧?井峰让她来这寺庙偶遇高君如,正好这天就出了人命?

“是两位男施主。”主持大师伸手引领,“麻烦女施主跟我们过去一趟,安抚一下高施主。”

高君如瘫坐在地上,两眼怔怔看着悬崖下面。

她并没有被吓傻,也没有悲痛过度。她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悲痛,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是她要考虑的事情。

小和尚已经用寺庙的固定电话报了警,警方过来之后,她作为唯一的目击者,该怎么描述这场意外坠崖案?

井峰和梁从文,都是她社会关系网上的人,护栏周围的打斗痕迹也非常明显,说是两人失足坠崖,警察不会相信的。

如果说出井峰要杀她,又该怎么解释井峰的动机?十二年前她手上到底沾了什么血腥?为什么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如果十二年前她真做过什么,案情披露出去,她的声誉会不会受到影响?

该怎么说?才能既符合逻辑,又掩盖掉两人打斗的真相?

等到张碧落跟在主持后面赶过来时,高君如给出的答案是:她和梁从文在观景平台处看风景,井峰突然出现,想把梁从文推下悬崖,两人在打斗中双双掉了下去。

“可是,井峰为什么要把梁助理推下去?”张碧落惊讶地反问。

看到张碧落一脸茫然的表情,高君如在心里冷笑。这女孩子太可怕了,她和井峰分明就是一伙的!却在这里装无辜!

不过,现在不是跟她计较的时候,现在,她必须把自己摘出去。

不能让人知道井峰是来对付她的。不能让警方调查到她身上去。而张碧落作为凶手的同伙,自然也不会把事情的原委捅出去,会帮忙她遮掩事实。

没关系,该算的账总要算的,今天不算,以后也会算。

张碧落跑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