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刻有人帮他点燃,奉承道:“那绝对了,王哥老江湖,往那里一站,姓刘的就不敢动手了。”
他们在这里大声喧哗着,引起了旁边一桌人的注意,几个年轻小伙子越听越皱眉头,当中一人实在忍不住了,忽地站起,二话不说抄起啤酒瓶就砸在了王召钢的大脑袋上。
哗啦一声,啤酒瓶碎了,王召钢的脑袋上嫣红一片,他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顺手也抄起了酒瓶子,同桌的几个协管同事也都剑拔弩的,准备开干。
“操你妈了个比的,刘哥的名字也是你提的!看什么看,打的就是你!”年轻人毫无惧色,指着王召钢的鼻子破口大骂,他周围也陆续站起来十几号人,都是刺龙画虎的打扮,一看就不是善茬。
王召钢捂着流血的脑袋硬是没敢说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对方衣着光鲜,马路边还停着汽车,是自己能招惹的起的,但是就此服软未免太丢面子,正在犹豫之间,同事一把抱住了他:“王哥,好汉不吃眼前亏。”
“都别拉我!有种打死我,你知道我是谁么!”王召钢拼力挣扎着想冲上去,嘴里喊的山响,脚下却不动,对面青年冷笑道:“别他妈给脸不要脸,还你是谁,你他妈知道我是谁么,我是贝小帅,不想死的赶紧给我滚远点。”
王召钢心里一沉,暗道今天真倒霉,下午遇到刘子光,晚上遇到贝小帅,难道说流年不利,和高土坡的人犯顶?这个贝小帅可是出了名的狠角色,保不准回头真在巷子里捅自己一刀,想到这里,他便装起醉来,嘴里含含糊糊的嚷着什么,一脚踏空差点摔倒,同事们就坡下驴拉着他远走了,走出几十米外,王召钢才停下说:“幸亏我见机行事,要不然今天哥几个就栽了。”
“王哥,你头上还流血了。”同事也是心有余悸。
“没事,包一下就行。”
半小时后,王召钢带着满身酒气回家了,初三刚毕业的女儿已经睡下了,妻子还在等他,看他头上包了一块带血的毛巾,赶紧放下手上的活计起来说:“咋弄的,又和人打架了?”
“没有,喝多了摔了一下。”王召钢敷衍道,从兜里掏出三百块钱说:“你收着,给女儿交学费用。”
妻子把钱收好,拿出绷带仔细帮丈夫重新包扎着伤口,心疼的说:“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以后少喝点,女儿考上一中,以后还要上大学,用钱的事儿多了,你要是倒了,我们娘俩咋办?”
王召钢拍拍胸脯:“没事,我壮的跟牛似的,要倒也得等咱女儿考上大学,上了班,找个当公务员的女婿,再生个大胖小子,我当了外公之后再倒下。”
11-7 我要给周县长当秘书
王召钢的妻子叫李燕,当年也是红旗钢铁厂里有名的美女,王召钢那时候是车间里的刺头儿,三天两头纠缠她,后来有一次趁着下夜班,把李燕拖到树林里强奸了,可怜李燕一家人都是老实巴交的平头百姓,顾着女儿的名声,只好破罐子破摔,把已经怀孕三个多月的李燕嫁给了王召钢。
结婚没多久,王召钢就被警察抓走了,两年劳动教养回来之后,女儿已经一岁半了,粉雕玉琢的可爱极了,王召钢虽然是个混蛋,但是对女儿却是极好,从幼儿园到初中,一直坚持送女儿上学放学,就怕那些和自己一样的小流氓小混混欺负了女儿。
王召钢的女儿名叫王嫣,无论性格还是相貌都象妈妈,今年十五岁了,出落的婷婷玉立,学习也很优秀,年年三好学生,这次中考还考上了省重点的江北一中,为此王召钢很是得意了一段时间,见谁和谁吹,大家也都诧异,说就凭老王你这德性,怎么生出来这么好的闺女啊,每当听到这话,王召钢就嘿嘿的笑。
王家的房子是一套建于八十年代初期的楼房,一室一厅五十平方,房间给女儿当卧室和书房,王召钢两口子住在客厅里,虽然日子过的紧巴巴的,但一点也不敢委屈了女儿,名牌衣服鞋子、笔记本电脑什么的,要什么买什么,两口子把这辈子的希望都寄托到了女儿身上。
一夜无语,第二天一早,女儿穿着粉红色的卡通睡衣从卧室出来,一眼就看见爸爸头上缠着的带血绷带,小女孩顿时就把脸耷拉下来,咕哝了一句:“又和人打架。”
王召钢陪笑着:“不是,昨晚喝多了,摔了一跤。”
女儿白了他一眼,走进洗手间刷牙洗脸,模糊的声音传过来:“就要去新学校报到了,以后再有什么家长会之类的,爸你可千万别去,让我妈去就行。”
“行,爸不去,不给你丢人。”王召钢依然是一脸笑呵呵,他知道自己的城管身份给女儿带来不少难堪,小女孩儿脸皮薄,正常。
女儿洗漱完毕,说是去找同学玩,穿的像个花蝴蝶似的就出门走了,妻子也去厂里上班了,一直等到中午,王召钢才套上制服,骑上电动车,直奔单位而去。
到了区城管执法局,就觉得气氛不大对劲,钟科长走过来,看也不看他头上带血的绷带,低沉的说:“跟我到办公室来一下。”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王召钢心中忐忑,跟着来到办公室,就看到桌上放着薄薄一叠钞票。
“老王,局里决定把你,还有其他五名临时工辞退,这是你最后一个月的工资,八百块钱,你点一下,然后签个字。”钟科长说。
王召钢愣了,勉强笑道:“钟科长,这是怎么回事,我没犯错啊。”
“我知道,这是上面的意思,局里大规模整顿作风,没办法,老王,咱哥们好聚好散,以后常来玩。”钟科长站起来,拍了拍王召钢的肩膀,眼圈有点红。
“行,我懂了。”王召钢拿起那最后的八百块钱,签了名字,和钟科长握了握手就走出了办公室,外面几个同样被辞退的协管正在等他。
“此书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哥几个,走,喝酒去。”王召钢把衣服脱下来搭在肩膀上,故作潇洒的走出了城管局大门。
中午找了家羊肉馆,哥几个好好地喝了一场散伙酒,最后王召钢付了帐,回家倒头就睡,一觉醒来已经是晚上六点,胡乱吃了点饭就出去联系老朋友找工作了,他们两口子工资都不高,家里基本没什么存款,女儿马上升入高中,学费书费还有以后上大学的开销,绝对不是个小数字。
可是联系了一圈,几个开店的朋友都不愿意帮忙,王召钢觉得奇怪,一打听才知道,道上现在流传开来,说自己和高土坡那帮人结了仇,谁也不敢用他,王召钢哭笑不得,自己什么斤两还不清楚么,高土坡那几位爷混的都不错,即便有冒犯之处,也不会和自己一般见识的,但是现在说什么都白搭,他只能黯然回家。
回到家里,妻子瞥了他一眼,纳闷道:“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王召钢说:“我辞职不干了,免得以后给女儿丢人。”
妻子知道他死要面子,也不揭穿,说道:“最近厂里在招人,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帮你问问。”
王召钢说:“红旗厂我是早就干够了,在外面随便干点什么都比当翻砂工强啊。”
妻子便不说话了。
……
南泰县,县委家属大院,徐书记正案前挥毫泼墨,周县长赴京参加叶老追悼会期间,县里发生一些事情,以朱副县长为首的一票人,搞了个小花招,推举了周文作为青年干部代表去参加省委党校的培训班,现在就差徐书记拍板了。
对此徐书记也很纠结,省委党校青年干部培训班是个镀金的好机会,他很希望周文参加,但是此时正是苦水井征地的关键时刻,眼瞅着就要大功告成,却把具体实施者弄走,他们一帮人抢功劳摘桃子,未免太不合适。
写了两幅字之后,纠结的心情才平静下来,徐书记决定还是把选择权交给周文,按说这两天周文也该回来了吧,正想着呢,门铃响了,小保姆去开门,就听到门口传来周文的笑声:“呵呵,徐书记在家么?”
徐书记赶紧丢下毛笔迎出去,周文笑呵呵的把身后一个小伙子拉了过来,笑道:“徐书记,看我把谁带来了。”
那小伙子正是徐书记的儿子徐宁。
这个儿子是徐书记的第二个孩子,头一个孩子十来岁的时候夭折了,徐书记快四十岁的时候才要了这个孩子,两口子疼的了不得,一心想要他子承父业,哪知道这小子自打去首都上了大学,心就野了,放暑假都不回来,更不愿意听从父亲的安排考公务员,没想到这回居然让周文给带回来了。
徐书记很高兴,立刻让小保姆出去买菜,要好好的为周文接风,周文也不客气,留下吃了顿午饭,饭后又和徐书记在书房进行了一番谈话,徐书记提到了关于省委党校培训名额的问题,坦诚的向周文介绍了利弊,周文思索一番笑道:“来之前,我在市里拜访了胡市长,也谈到了这个问题,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吧。”
徐书记也不勉强他,将周文送走之后,这才点上一支烟,和儿子促膝长谈。
“徐宁,你想好从事什么工作了么?”徐书记语重心长的问道。
“我想当一名公务员。”徐宁很认真的回答道。
徐书记嘴里叼着的烟差点掉了,儿子怎么忽然转性了,以前打着骂着都不愿意考公务员,现在居然自己提出来了,这如何不让徐书记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