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开了口。
家里出事的那阵子,旁人都劝廖玲找前夫商量一下,说到底这孩子有他一半血脉,于情于理都该帮一把。廖玲没有答应,是想都不想的果断。
在怀廖栩的那段日子,顾征出轨了,自那以后,廖玲在心里下了决心,这是她的孩子,她一个人的,那个负心薄幸的人早已经失了资格,连帮忙都不被允许。
可日子总要过下去,欠下的债总要还干净。
廖玲永远不会知道,在那段最难捱的时光里,顾希安曾偷偷回过乌城。
“债主逼得最凶的那段时间,我瞒着所有人去了乌城……”
不想被可怕的陌生人堵在路上,不想看到妈妈无休止的没有意义的弯腰,不想看到小栩夜里哭着醒来。所有的不想汇聚在一起,她去了乌城,去求救。
那是走投无路时最艰难又最具希冀的一步。
然后,她看到了……
越是靠近江边,风声越是鹤唳。
顾希安低着头,视线落在江面的某处,波光粼粼的江河在眼眸里聚起寂寥。
“你一个人?”厉挺问。
顾希安嗯了声。
她看得真切,直至今天再回想起来,每一个细节都没有遗漏。
“好像赶上了家庭聚会,很热闹,叔叔婶婶,顾希望,还有他们一家。我站在院子外,看见他在帮那个小女孩洗手,大而厚实的掌心里裹着一双小手,在水流里嬉戏,他给她涂满泡泡,然后冲水,那双湿答答的手掌拍在他的胡茬上,他不气恼,反而笑得很自在,掏出随身的手帕给她擦干净,末了拿到嘴边闻了闻,夸她是‘香宝宝’,然后亲了一口……”
顾希安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
也就在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了妈妈的决定,那个男人和她,和她们,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了。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顾希安轻声道,像是再给自己的失控解围。
可如果真的不介意,她又怎么会记得这么久,记得这么深。
“过去了,都会过去的。”
他轻轻环抱着她,掌心拍在她纤弱的肩胛骨,每一下都带着难言的心疼。
在情绪崩塌之前,顾希安从他怀里抬起头,眉头轻蹙着,好看的嘴角微微嘟起,似是抱怨。
“都怪你,非要我说。”
浓密的睫毛卷翘着挂住了湿意,她睁着晶亮的眼眸,那里头光泽闪烁。
不似泪,却比泪水蜇人。
他忍不住低下头,柔软的唇贴了贴她微扬的眼角。
那一个极其轻盈的吻,怜惜,包容,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怪我。”厉挺诚心认罚。
怪我不好,到得太晚,错过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