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2 / 2)

她的眼前画面也渐渐变得模糊不堪。

“二爷,你放过他吧……”

“我若输给了老三也就算了,结果你要跟着这个低贱的奴隶离开府里,放过他,你让二爷的脸往哪儿搁?”

宝婳含泪求他,“宝婳就是个贱婢,贱婢配贱奴才是天生的一对,是不会让二爷丢脸的。”

梅襄顿时将她扯到怀里,眸色微阴,“所以怪我不够低贱,配不上你这贱婢了是么?!”

宝婳哭着摇头,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地上的石头终于被打到受不了,呕了口血出来。

宝婳惊得掩唇,却怎么也挣脱不开梅襄的怀里。

她甚至相信,梅襄就是要将石头活活地在她面前打死……

“二……二爷饶命!”

石头颤抖地叫了出来。

身上的拳脚顿时也停了下来。

“我……我全都是骗她的,是有人指使我这么做的,所以……所以我不会的带她离开的。”

管卢道:“屁话,若不是知道这些,打你做什么?!”

眼见管卢抡起拳头,石头忙又抱着头说:“还……还有。”

他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这是那人给我的钱,他说事成之后,还会再给我一笔……”

“石头哥?”

宝婳看着他,好似不认得他了一般。

石头惊恐地看了她一眼,道:“宝婳姑娘,那人特意交代了小的,一定要提到梅林还有……还有红袄,他说这是姑娘都最喜欢的东西,会让姑娘相信小的话……姑娘让二爷饶了小的吧!”

宝婳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眼泪兜在长睫上,都摇摇欲坠。

梅襄自她身后俯下脸来轻蹭她冰凉的脸颊,在她耳旁阴冷地吩咐:“好啊,将他带下去好好问问清楚,也好叫我知道,他还藏了多少我们宝婳都不知道的事情。”

石头一路惨叫被人拖走。

宝婳却被梅襄笑着捂住了耳朵,仿佛怕她吓到一般。

这分明是分外贴心的举动,宝婳却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齿寒。

宝婳被带到一间温暖的屋中,她的眼眶还湿着,整个人都啜泣不止。

直到她看见梅襄慢慢地解开了身上的披风,宝婳终于不再抽泣。

她缓了缓,擦了擦眼泪对梅襄道:“二爷困了么?宝婳出去让二爷休息罢……”

她说着便想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却被他冷笑一声捉住手臂推了回去。

“宝婳,二爷不困,二爷这个时候很精神,就让你这么走了,只怕往后都睡不踏实了。”

宝婳看着他随手将解下的披风丢到地上,忙又要落泪,可怜地呜咽道:“二爷答应过我的……”

她这话却是提醒了他,这些日子他为了这句话忍了多久,忍了几回,忍得又多愚蠢。

“是啊,二爷答应了你……”

宝婳仿佛看到了一线生机,眼中泪花闪烁,用着自己平常最怕的事情抽抽噎噎地去唬他,“二爷答应了便不能反悔,不然、不然会遭报应……”

他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那你最好快点祈祷……”

“祈祷在我碰到你之前,叫老天降下一道雷来把我劈死吧。”

宝婳似被他这不要命的话吓到一般,眼泪都吓了回去。

“二爷……你、你再等我一下,我可以解释的。”

梅襄走到床前,手指碰到她之前竟果真停下。

“解释?”

他唇角挂着邪佞的笑容,似乎对这两个字产生了兴趣。

“二爷,我是不喜欢石头哥的……”

宝婳抹干脸上的泪,语气甚是磕绊对他说道。

“哦?所以你不喜欢他,就是半夜背着包袱同他出来散步来着?”

梅襄阖着眼,反复揉着眉心,显然心情败坏到了极点。

宝婳用力摇头,“不是的……”

可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同他解释。

她看着他,抽了抽鼻子,又说:“我就是看他可怜……”

她是真的以为石头为了自己流离失所,也是真的想要凑钱还他从前的生活。

“我以为他为了我连家都没了,我……我就想给他一个家而已。”

梅襄动作忽然一停。

他睁开眼睛恍若惊异地看着宝婳。

宝婳却还是满脸无辜,含着未干的泪痕看他。

“呵……”

“呵呵……”

他连连冷笑三声。

这天底下果然没有人能比宝婳更了解他了。

毕竟只有她总能知道要如何将他心底的火气给挑拨出来。

“要比可怜,你二爷可一点都不比别人少,你不如也给二爷一个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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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婳虽然胆怯,本质上却是个极其心软的人。

倘若当初在鼎山王府时,她是被二爷脆弱可怜的模样所吸引,那么在郊外那处小院子里,二爷微微露出的真面目无疑又叫她立马缩回了龟壳。

可他后来又能甘愿哄着她,将卖身契还给了宝婳,叫她感动得热泪盈眶。

偏偏如今……

即便她被石头骗是活该,可二爷何至于要发这么大的邪火,叫她再大的胆子在今晚也都要被吓破了。

宝婳最终还是配合着给二爷圆了一个家。

她睡去后都还忍不住抽噎了两声,显然是被欺负痕了。

总而言之,宝婳的肠子真真都要悔青……

她傻乎乎为二爷准备的那封信,倘若日后被二爷看见了,亦或是旁人看见了……

宝婳都会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傻瓜一样。

想来她没能离开得了,紫玉那封信多半也送不到二爷的手上了。

就算送到了,二爷他指不定也会生气地撕成了碎片。

这样一来,宝婳心底的小秘密才能彻底地被毁尸灭迹……

后半夜,管卢终于审完了石头,回到房门之前候着。

直到屋里的动静终于消歇下来,管卢让人准备热水。

终于等到屋里传唤,管卢这才松了口气。

他真怕二爷把正经事情给忘了。

梅襄出来时眼中少见的餍足,先前的情绪如数收敛起,他的面容在夜色中看上去分外平静。

“二爷,你和宝婳姑娘……”

梅襄抚了抚袖口,将他的话打断,“问出来了吗?”

管卢微微颔首。

夜凉如水,外面轻轻一阵冷风,便好似能从皮肉渗入到骨子里去,同白日里的冷不同,这种冷叫人忍不住想要打心底发出颤栗。

一辆马车到了亭子前停下。

亭子里有一人立在角落,见着马车上下来了人,黑帽下唇角轻轻弯起。

“是梅二公子吗?”

他的声音轻轻的,在夜里十分清朗明晰。

“我当是谁?”

梅襄勾起唇角,看向对方。

“原来是祝大人。”

那人轻叹,“看样子那个孩子还是失败了啊……”

“早知道当初他主动请缨的时候,我就不应该把这活命的机会留给他了。”

他说着伸出一双苍白的手,抬手将黑色的兜帽取下,月光如银纱般映在他的脸上,在他那张白皙的脸上,眼角那颗黑色泪痣似浓墨勾点一般,尤为显目。

他微笑着,“二公子,大家都是为了朝廷办事,你又何必坏我好事?”

“哦,是什么事情,需要让祝大人这般费心布局?”

梅襄似不解般,缓声问他。

“二公子有所不知,妹妹顽皮,离家出走的时候偷了我的一件东西。”

梅襄微微恍然,“莫不是朝廷正在寻的那块属于鼎山王的藏宝图?”

祝九風点头道:“是啊,她现在失忆了,你说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放任不管呢?”

“都是为了朝廷做事,二公子何不配合我呢?”

“祝大人此言差矣,倘若真有一份功劳你想要,我也想要,我若将她给了你,又要拿什么去向圣上邀功呢?”

梅襄面冷声柔道:“况且她是我的女人,只怕对我是寸步不离。”

祝九風从容地说:“是吗?我还以为梅二公子怕她恢复记忆之后不肯为你所用,这才牺牲了自己,想要色|诱于她,务求她恢复记忆之后万无一失。”

他的话音落下,亭子里有那么一瞬的死寂。

梅襄缓缓提出质问,“那祝大人呢,倘若她真的是你的妹妹,怎就要用到这样下作的手段骗她?难道祝大人同妹妹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哎呀。”

祝九風轻叹,有些无奈道:“真是有些冷了。”

他身后的小厮立马将手里一件厚重的氅衣替他披上。

“明月如霜,好风如水,二公子要同我一起赏会儿月亮吗?”

祝九風颇是真诚地说道。

梅襄摇头,“不了,听说祝大人的妹妹身上有一块梅花胎记。”

胎记?

祝九風想起来了,宝婳在鼎山王府时,他是暗示过她胎记。

“所以二公子在鼎山王府的时候就已经起疑了吗?

有道是‘一节见则百节知’,二公子这样竟也能摸出瓜来,二公子太厉害了,叫人钦佩。”

祝九風毫无诚意地说着。

想来她当天回去竟就直接说给了梅襄听去。

所以梅二公子何许人也……从一个梅花胎记便能反推出他迟迟交不出鼎山王藏宝图的源头。

祝九風在鼎山王死后,没有着急忙慌地在找对方的后部,或者什么信物。

他一直都在找他的妹妹,一个带有梅花胎记的女子。

因为他很早以前从鼎山王那里偷回来的藏宝图,被他离家出走的妹妹给偷走了。

这大好的立功机会,就被耽搁了下来。

“祝大人谬赞了,不过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梅襄侧眸瞥了他一眼,语气十分愉悦,“因为我将她从头到脚都阅视了一遍,她的身上并没有梅花胎记。”

祝九風从容的表情终于僵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也忽然间消失不见。

他看了她的身体么……

梅襄唇角恍若挂着得意的笑容,这才攀上马车。

祝九風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离开的方向,过了许久才呢喃道:“撒谎。”

他的心腹迟疑,“他为什么要撒谎?”

“撒谎自然是为了掩饰,所以他在她那里不会那么顺利。”祝九風笃定道。

回去途中,管卢见梅襄默不作声,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二爷,宝婳姑娘一时半会是恢复不了记忆的,这件事要怎么办才好……”

今晚引出了祝九風,他们才更能确认,祝九風丢失的东西与宝婳的失忆脱不开关系。

他家二爷今晚上虽然在祝九風面前看似胜了一回。

可二爷牺牲了色相都留不住宝婳姑娘,就莫要说今晚上不顾她的意愿还肆意妄为地享用了她。

管卢觉得他家二爷似乎有些本末倒置,忘了留住宝婳姑娘的目的。

梅襄闭着眼睛似在思考什么,过了片刻忽然说道:“你知道么?”

管卢疑惑地看着他。

“她浑身上下都已经沾染上了我的气味……”

祝九風想要同他抢人,凭什么呢?

管卢微微迷惑。

那又怎样,二爷又不是禽兽。

只有禽兽才会觉得旁的东西上面涂满了自己的口水和气味值得骄傲。

梅襄见他不说话,忽然抬眸扫了他一眼。

管卢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便只好硬着头皮道:“羡慕二爷……”

梅襄霎时就阴沉了脸,“滚。”

管卢赶忙滚下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