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婳吓得一哆嗦,忙将东西塞起来,回过头去,便瞧见梅襄倚在墙边,揉捏着眉心。
宝婳忙迎上前去,轻声道:“二爷,你怎么起了?”
他往往前天夜里饮酒,早上便会有些头疼,要多睡会儿才能缓些。
“你一早上去了哪里?”
宝婳正想扯谎,他却捉住起她的手腕,将她紧攥的手指打开,瞧见她满掌的冷汗。
他的漆眸朝她看去。
宝婳忍着心虚,结巴道:“二……二爷,我有些怕。”
“你怕什么?”梅襄问她。
宝婳轻声道:“昨天晚上,夫人叫人将我带去后院,想要将我推进枯井里去……”
梅襄脸色微沉,他放开了宝婳,便转身要往外去,宝婳生怕他做出冲动的事情,连忙将他拉住,“二爷,是昨天那人于心不忍,他临了放我走了……”
梅襄顿足,“你说的是谁?”
宝婳讷讷道:“是一个粗使,早上我同紫玉去看他,他差点被人勒死,二爷,你说他会不会因为放走了我,才招来了夫人的报复……”
“二爷,你帮帮他好么?”她牵住他的袖子,比起夫人,心底更担心石头的安危。
梅襄眉心微缓,扫了她一眼,道:“我知道了。”
宝婳见自己将这件事情囫囵过去,这才偷偷地松了口气。
然而更大一团迷雾却在她的心底扩开。
她失去了记忆……醒来时也是在人贩子手上的。
难道她真的会是石头的未婚妻么?
宝婳整整一上午都十分坐立难安。
晌午之后,她便又忍不住去了石头房间。
然而石头不在,宝婳转而去了他往常做事的地方,果真在那里看见了他。
“石头哥……”
宝婳同紫玉一般称呼,唤了他一声。
石头回头瞧见宝婳,顿时一愣。
宝婳上前去,他忙拿起东西掉头就走。
“石头哥,你等等,我有话想同你说。”
宝婳越是喊他,他便走得越急。
然而他的脚才被补兽夹夹伤过,没走几步竟一下就绊倒在了地上。
宝婳忙过来扶他,见他躲躲闪闪,索性也不作什么铺垫,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你要找的未婚妻是不是我?”
石头顿时一僵,他看了宝婳一眼,摇头,“不是。”
宝婳见他否认,咬了咬唇,便拿出那副小像问他:“那这是什么?”
石头神情怪异地看着那小像,终于不吱声了。
宝婳的心霎时便悬了起来。
石头过了很久,才说:“你……既不想认我,何必再穷追不舍,我都说了,不会打扰你的生活了。”
宝婳彻底地呆住了。
他……他一直找的未过门的媳妇,真的就是自己?
“我……”
宝婳有些无措,她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的脑中乱得理不出头绪。
“石头哥,我没有不想认你,我失忆了,不记得从前的事情了。”
石头顿时露出惊讶。
他迟疑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宝婳心情复杂地点了点头。
是真的,她一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石头这才艰涩道:“我还以为……我这么狼狈,你不想认我了。”
“不是的……”宝婳轻轻地摇头,与他道明了前因后果。
石头沉默着,宝婳便问他:“石头哥,我还有家人吗?”
石头点头,“你有个母亲还在老家,只是她生病了,不能跋山涉水。”
宝婳听了心情微微紧张。
即便许多事情都能对上了号,宝婳却仍有些不可置信。
她愣愣地,忍不住又问了一遍石头,“石头哥,你真的是我的未婚夫婿吗?”
石头听到这个问题,不由露出苦笑,“宝婳,如果你没有失忆,你就应该记得,你第一次与我在梅林时,是你主动亲我的……”
他用着极慢极轻柔地声音描述给宝婳听,“你那天穿着一身红色袄裙,是最惹人注目的姑娘……”
宝婳听到这些心口莫名一跳,脑袋里竟真就慢慢出现了一个穿着红色小袄的自己。
她的头上还簪着红石榴步摇,衬得肤色莹白。
她看起来有些紧张,将一个穿着黑色缎袍的男子按在了一株梅花树下。
那人身材颀长,宝婳双手攥住他的衣襟儿,极努力地踮起脚尖,最终也只能亲到对方的喉结。
就听见对方轻笑一声,胸口震颤,尾音婉转。
“你还太嫩,是学不会如何勾引男人的……”
宝婳见鬼似的跌坐在地上。
石头看着她的目光中掠过一抹诧异。
石头伸手想要去扶她,宝婳却爬起来就跑了。
石头追赶不上,见地上还落着那副小像。
他谨慎地朝四下看了看,才将东西收到怀里。
是夜,宝婳缩在自己的屋里。
外面生了风后,呼啸个不停。
树枝叶影也打在窗上,像许多个张牙舞爪地妖怪一样,仿佛随时都会冲进屋来。
她一合上眼睛,却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关于过去的她,她只记得一个紫裙的少女,还有一个红袄的少女。
她依稀感觉到忆起的两次,所面对的分明都是同一个男子。
那个男子,就是石头哥吗?
宝婳抱住自己的膝盖,有种说不出的恐惧。
待有人敲门,宝婳才想起来自己门没有拴上,下一刻有人推门进来,宝婳便瞧见了梅襄站在门口。
他缓缓走到床前,垂眸打量着她满脸泪痕。
“怎么了,宝婳?”
宝婳终于忍不住投到他怀里,呜咽了一声。
“我……我害怕……”
梅襄抬手缓缓抚上她的后背。
宝婳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一般,在他的怀里一直哭个不停。
不管他怎么低哄劝慰,她柔软微凉的身体在他怀里始终轻颤。
梅襄给她擦着眼泪,目光沉沉地看着她。
“宝婳。”
他忽然唤了她一声,宝婳才愣了愣。
然后梅襄便掐住她绵软无骨般的细腰,顺着心底压抑已久的念头将她那张樱花一般的小嘴含入口中。
他撬开宝婳的齿关,以另一种方式侵入她。
怀里的人终于不再哭泣,倒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在他怀中僵住。
就像被当做了什么鲜甜晶莹果子一般,宝婳唇齿微开,仰着白嫩下巴,被他按在怀里予取予求。
她嘤嘤几声,只觉缺氧得厉害,盈满水雾的杏眸微微迷离,却像几根细羽极容易将人勾出恶念。
领口微松,宝婳眨了眨眼才回过神来,便发觉他的唇去了那处,忙要将他推开。
然而他的身影纹丝不动,宝婳的力气几乎就像个玩笑一般。
“二爷,你说不碰我的……”宝婳委屈道。
身上的人终于微微一僵,梅襄那推不开的身子才终于微离几分。
“宝婳……”
他的声音喑哑至极,双眸浓黑,像充满了情l欲的野兽一般凝视着宝婳。
“二爷,我就要离开府里了。”
宝婳轻声地提醒着他。
这句话便犹如一盆凉水浇下一般。
梅襄冷静些,抚了抚宝婳的头发,语气不明道:“好好休息吧。宝婳。”
宝婳被他打断了一下先前那些莫名的心情似乎也都消失不见,只觉困得厉害,很快便阖上了眼睛睡去。
梅襄离开她房间时,面上却没有任何的表情。
一晚之后,宝婳早上醒来时,只满脸的茫然。
待昨日的记忆渐渐回笼,宝婳的脸上不免多出一丝复杂。
原来她就是石头那个未过门的媳妇啊。
宝婳想了想石头那些悲惨的遭遇,愈发觉得是自己对不住他。
她想了会儿,早上便想出门去买些东西给石头。
之后的事情,她再细细地与对方说。
然而宝婳到了街上之后,便隐隐觉得有些怪异。
她有些说不上来,直到她买了糕点之后,付钱的功夫,余光里飞快地瞥见两道人影。
宝婳一转头便瞧见他们转过头去不再看着自己。
宝婳心口微悬。
她害怕地回到府里去同梅襄说起这件事情。
“二爷,那些人好生奇怪,一直都跟着我,我要过去时,他们就不见了,等我走的时候他们又跟上来了。”
梅襄含笑道:“该不是你太累,生出了错觉吧?”
宝婳迟疑,“是错觉吗?”
梅襄点头,对她道:“帮我后背上药好吗?”
宝婳这才转移了注意力,拿来药罐给他上药。
“二爷的伤都好得差不多了。”
她迟疑着,垂眸轻声试探,“待二爷好了之后,宝婳也要离开了。”
梅襄将衣服合拢,背对着她道:“宝婳,二爷舍不得你……”
“可我已经不是府里的奴婢了,二爷当初给我卖身契,不也是为了放宝婳自由吗?”
“是啊。”
他的声音幽幽地传来,似能让宝婳心底减去少许不安。
“宝婳,二爷给你卖身契就是许你自由,不过今日咱们不说这个好么?”
宝婳点了点头,心里却想二爷这里没问题了,那她是不是也该和石头说清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