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来了?”
“我来助威。”她笑出一口白牙,“本来想把大红二红带来,它们老要跑。”她说的是那两只新宠红猩猩。
“助威就不用了,别添乱就是了。”
“二哥怎么这样看人家?不过,二哥,你刚刚说得对,就是得叫他们好好看看咱们的灯,特别那种为了钱跪在洋佬面前的软骨头,教教他们祖宗的灯是怎么点的。”
这话好听,李斯函正中下怀:“说得对。调整路线,李宏,去前面引路。”
李宏一看见小姐来了,顿时额头开始淌汗:“可是,小姐,老爷那边已经陪着法师过去了,恐怕时间……”他向着李雪音,话却是给李斯函听的。
“怕什么,不就是走走路,拉拉人气,又不是去打架,再说,出了事,有二哥在呢。”李雪音一扬眉,“是不是,二哥?二哥最厉害了。”
她早就看不惯那个简家的黑脸怪欺负她的朋友简艾了。
今天,好不容易瞅到机会,月黑风高,人多嘴杂,谁踩了一脚,谁咬了一口,谁知道。
李斯函还没来得及想清楚,李雪音已经跳下车跑了出去,她一身裤装,两步抢在前面,一眼就看到了姜鹿尔。
“哇哇,好漂亮的观音大士!”
“李雪音!”李斯函开始头痛。
可是这个从小娇惯的妹妹早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一边赞叹一边跟着引路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人凑齐了。
第十六章
邵庚街正街前,很多门店昏黄的门扇前,零零落落插着一堆堆缭缭焚香,烟气轻柔。
姜鹿尔本来都预备松一松头套了,结果突然冲来一个英气又俏丽的少女,叽叽咕咕几句,便指挥着队伍往另一边走去,她心里哀叫一声,眼睁睁看着已到眼前的义山又转到了背后。
果然,从古到今,钱都不好挣啊,你想别人的钱,别人就想你的命。
背上的第二层衣裳也开始被汗水浸湿,姜鹿尔觉得自己像一尾摆在滚石上的鱼,正和路边那一堆堆野香一样从里到外冒着热烟。
还要多久啊?
李家这位任性而得宠的小姐,大约听了随从的话知道她的身份。
非不要车,随便在路边取了一顶亚达帽,一手掀着帽檐好奇仰头看她。
“诶,你们说她真的是男的吗?”她仍不信。
“小姐,听说所有新来的矿工,都会在新加坡经过检疫。”随从回答——怎么可能混进来女人。
李雪音啧啧摇头,看了眼身后自家一副春风模样的二哥:“焚琴煮鹤,暴殄天物。”
李斯函翻了个白眼。
队伍转过一条泥泞的小路,经过短暂的树荫,进入邵庚北街巷道,再往前的建筑便风格迥异起来,狭小的屋顶和挑檐渐渐出现,格窗雕刻着繁复的花纹,这是临近另一处当地势力范围了,婆罗门的贵族们等级观念森严,教义繁复古老。
远远地,一个身着绿色纱丽的女孩子低着头从旁处的寺庙走出来,几个皮肤黝黑的低种姓匍匐在她脚下的人以额触地,但是面上却没有足够的尊重表情。
见妹妹紧紧盯着对方看,李斯函解释:“这是他们的圣女——嫁给神的女孩子。”
他回来多多岛前,曾经见过一次这样的仪式,那次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沐浴后换上了这样的绿色纱丽,成为神的侍女——其实便是寺院僧侣们名正言顺的禁~脔。这样的女孩子通常不会超过十五岁,而这个女孩子,显然更小。
李雪音自然知道嫁给神的意思,但是她奇怪的是另一件事。
“二哥,你有没有觉得,她和南锡矿那个花魁——叫爱雅吧——长得挺像的。”
“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眉眼之间,一种说不出的熟悉感觉。
而女孩子前去的方向和爱雅母亲在街上的彩帘妓所并不远。
李雪音立刻想到一个可能:“不会吧——”
这也太惨了,什么样的母亲,会将两个女儿姐姐妹妹都奉送给寺庙。
绿纱少女沉默向前,正好又都是一条路,李雪音立刻来了精神,命人加快脚步。
抬着姜鹿尔的几个壮汉,咬牙跟在后面,一个个汗如雨下,心里埋怨了这个娇娇小姐千遍万遍。
两侧的随从手里的孔明灯已经发完,都两手空空,按照惯例,到了目的地他们就可以就地放假,自然愿意走得快些。
李斯函见妹妹这样任意随性的样子,顿时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答应了妹妹,这丫头惯常胡闹,不知道又会惹出什么祸来,他追不上李雪音,便让李宏先跟上去。
结果没过一会,李宏就肿着额头从街角转过来,唬了李斯函一大跳。
“二少爷,您,您快去看看吧。”李宏满脸焦急,鼻子下面还有没擦干的血迹。
“怎么了?!”李斯函心里闪过不好的预感。
“小姐,小姐和人打起来了。”他额头冒汗,“是简家人——”
李斯函心里咯噔一声,连忙快步跑过去。
刚刚转过街角,他顿时心口一窒,然后火一下冒起来了。
首先看到的便是佩德罗,正一脸冷漠站在后面,前面是一个男人,手里按着一头新烫的卷发,隐隐可见女孩的挣扎,他几乎想也没想,顺手从旁边的栅栏旁抽了一根棍子,杀气腾腾走过去。
“放开她!”李斯函怒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