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汝的眉头却皱了起来。兰姐儿的状况看着确实不大好,脸.黄.黄.的。整个人看着又瘦了些,肩膀低垂,也没有精神。
他问道:“兰姐儿,你还觉得那里不舒服?”
“……没有。”
陈宛柔想了一会儿,却迟疑地摇摇头。
陈汝知道小女儿一贯的怯弱,便问安姨娘:“你最近都在陪着兰姐儿,和我说一说她的情况吧。”
安姨娘应是,恭敬地回答:“李大夫说七小姐的症候好多了。妾侍也觉得是,都不怎么咳嗽了。但七小姐的睡眠很不好,常常做噩梦,每每都是哭着醒来的。然后吓得一夜都不能安睡……妾侍为此事担忧不已。”
“噩梦?怎么回事?”
“七小姐在别处受了惊吓……什么别推我,我会听话之类的,更是一宿一宿的哭泣……妾侍的心里实在是心疼。”
“什么?”
陈汝“砰”的一声,手里的盏碗摔在了茶几上。事情真的是有些严重……他的女儿都被人欺负到头上了?
他抬眼去看陈宛兰。她还在发抖,似乎是怕极了。
陈汝的声音里带了怒气:“兰姐儿好歹是侯府的小姐,谁敢这样子欺负她?”
安姨娘眼圈一红,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却一声都不吭。陈宛兰看到生母的模样,眼圈也红了,小步走过去,拉住了她的衣袖。
母女俩哽哽咽咽的,却辩解的话都没有一句。这个场景比嚎啕大哭都让人觉得揪心。安姨娘是个与世无争的人,小女儿的性子也随了她,遇到事唯唯诺诺的……陈汝咬了咬牙。
他径直去问陈宛兰的丫头青杏:“你来说清楚,胆敢隐瞒一个字,立马拉出去打断双腿。从此赶出北直隶。”
青杏吓得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一五一十把陈宛柔如何和陈宛兰起了争执、又如何威胁打骂等等都说清楚了。
一时间,陈汝惊住了。他回过神后,拂袖而起:“……为什么不早告诉我?非得等到兰姐儿病了……你们不知道要怎么办了,才开口吗?”指了安姨娘说:“瞒着我还罢了,夫人那里怎地不去说?”他心里除了怜惜小女儿,更多的却是对陈宛柔的失望。
有多宠爱便有多失望!
安姨娘却哭得说不出来话来,陈宛兰慌忙搀扶着她坐在一旁的杌子上。陈汝的声音更严厉了:“是夫人知道了……也不管吗?”王氏主管着府内中匮,而陈宛兰和陈宛柔又都记在了她的名下。这是她的份内之事。
安姨娘拿出帕子擦眼泪,断断续续地:“和夫人没有关系。是七小姐一个人闷在心里的。她做噩梦惊醒时,妾侍才问了出来。”她喘了一口气:“……夫人得知七小姐病了,特地去请了李大夫。还隔三差五的送滋补品过来。”王氏肯帮她是情分。她不能不知好歹,做狼心狗肺的人。
陈宛兰去拉陈汝的手:“父亲,兰姐儿身上的伤处已经不疼了。脖子上的疤痕也褪去了。您别生气了,兰姐儿再也不敢招惹四姐姐了。以后见了她都躲到远远的。”
安姨娘怔了怔……她的兰姐儿突然上道了?
“好孩子,不是你的错。”
陈汝听得心痛,轻轻地揽了小女儿入怀:“……你怎么如此傻呢?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欺负过去?”
陈宛兰一直没有落泪,感受到父亲温暖的怀抱时,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喃喃道:“我不想给您和母亲增添烦恼。”
兰姐儿……多好的孩子啊。
陈汝握紧了手,又想起陈宛柔。他有五个亲生的孩子,却独独的偏爱陈宛柔。不仅是因为她是自己的第一个女儿,还有她的性格。乖巧、大度,甚至懂得忍让和宽容。
这一切竟然都是假象!
私自甚至恶意折辱自己的妹妹,还一次比一次更恶劣!这是人的本性无疑了!就算之前是柳姨娘养了她,但柳姨娘也养了旭哥儿。旭哥儿的年纪比陈宛柔还要小两岁的,却争气又懂事。
一个娘胎里出来的两个人,差别未免太大了些。
陈汝越想越生气,拍着小女儿的后背安抚:“你是个孝顺的孩子,我都知道的。断断不会让你受了委屈。”他看向安姨娘:“你照顾好兰姐儿,我去留春馆一趟。”
陈宛柔被母亲养着,他有必要过去说一声,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无论如何,不能再容着她胡闹下去了。
安姨娘点点头,“侯爷放心,妾侍记下了。”
陈汝挑帘子出去了。
夜色如水。有风吹过来,比白天凉爽多了。
“姨娘,我刚才都按照你教我的话说了。”
陈宛兰的声音轻轻的,“我以为我不敢开口呢,但是才说了开头,下面的话就像背下来似的。”
“是。”
安姨娘应该要笑的,鼻尖却忍不住酸了:“七小姐是个聪明的,一教便会。”兰姐儿仿佛长大了一些,这种被逼迫着的成长,总让人觉得心里更加的难受。
陈汝到留春馆的时候,陈老夫人正在用晚膳,旁边是陈宛霜和陈宛柔作陪。
“你要不要吃一口?”
陈老夫人看长子一脸的怒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好。”
陈汝还没有吃晚膳呢,便顺势坐下了。
小丫头添上新的碗筷。
“父亲……红烧肉烧的好吃,浓油赤酱的。”陈宛柔夹了一筷子,放到陈汝面前的碟碗里:“女儿知道你爱好这口,尝一尝吧。”
陈汝没有说话,默默地夹起来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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