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来。”
王氏随后又吩咐丫头把餐桌撤了。
安姨娘和陈宛兰是一起进来的, 母女俩一前一后。
安姨娘穿着浅紫色绣三叶梅褙子, 头发绾了倾髻,鬓边贴了小朵的芍药簪花。很有小家碧玉的风姿。她长着一双和陈宛兰相似的柳叶眼,“夫人安好, 三小姐安好。”
她没有想到白雪也在。
陈宛兰也屈身行礼:“给母亲请安,三姐姐安好。”她身穿鹅黄色衫子, 绣缠枝纹的深色百褶裙。脸色很不好,眼睛还红肿着。
“起来说话吧。”
王氏摆摆手,有小丫头搬了杌子过来,俩人坐下。
“兰姐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白雪看了她一眼,感觉她的情形不大好。
陈宛兰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眼泪却流了下来。
兰姐儿是在她身边养大的孩子,又一贯的乖巧怯弱。是最省心的。现如今却哭成这样,王氏的心里也觉得难受,她的声音柔和了许多:“兰姐儿,你别哭,告诉母亲……可是在哪里受了委屈?”
她不问还好,一开口问,陈宛兰哭的更厉害了。抽噎的喘不过气来。一旁的安姨娘心疼女儿,眼圈也跟着红了。
白雪拿出袖子里的手帕起身给陈宛柔擦泪,“好兰姐儿,快别哭了,有什么事情和母亲说,母亲会为你做主的。”
陈宛兰哽咽着喊了一声:“三姐姐。”就再也不吭声了。白雪微微的叹气,搂住她的肩膀安慰。她前些时日就发现陈宛兰不对劲,问她又不说。还想着她自己能处理好呢。
“你知道内情吗?”
王氏抬头去看安姨娘,神情严肃。
“妾侍知道一些。”
“一五一十地说出来。”王氏的声音有些冷:“一个字都不许隐瞒。”
安姨娘应“是”,却扑通一声跪在了王氏面前,“夫人,求您帮一帮八小姐吧,她整日被五小姐欺辱,恐惧的很,夜里都不敢睡觉了。”
王氏眉头一皱,“姨娘这话不妥当。我是兰姐儿的嫡母,又亲自养着兰姐儿,自然要照顾着的。”
……传了出去,别人还不得以为是她尽不到嫡母的本分。
“是,是,妾侍错了。请夫人原谅妾侍,实在是太着急了。”
“好了,你继续说。”王氏低头喝了一口茶水。不愿意和一个姨娘计较。
“夫人给八小姐请了教习嚒嚒,妾侍每每想起来都感激不尽。后来五小姐也过去了,便时常寻由头欺负八小姐,还挑拨八小姐和教习嚒嚒之间的关系……”安姨娘顿了顿:“去年过年的时候,八小姐的脖子都被五小姐挠伤了。疤痕几个月都去不掉。八小姐记挂着夫人年下时庶务繁忙,不肯说出来,怕劳累您。这还罢了,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但三天前,五小姐又故技重施,不仅弄坏了八小姐的绣品,还诬赖八小姐不尊师重教。八小姐被绣楼的师傅惩罚,五小姐还威胁她不让往外说。”
“有这等事?”
王氏吃了一惊,转头去看陈宛兰:“兰姐儿,安姨娘的话可当真?”
“母亲,句句属实。”
王氏又去看女儿,她也点了点头。示意错不了。陈宛柔欺负陈宛兰,确实是常有的事。
王氏气的眯了眯眼。陈宛柔仗着有老夫人护着,还真是胆大,手足亲情都不顾了。
她想了好一会儿,让丫头扶起安姨娘,又亲自去了内室,从自己的妆台的奁子里拿出一对儿碧玉阳绿雕梅花镯子给了陈宛兰:“好兰姐儿,你留着带。这件事母亲知道了,会处理好的。”
陈宛兰不接,抬眼去看王氏:“母亲,是兰姐儿给您惹麻烦了。镯子更是不敢要了。”
“好孩子,你很好,不是你的问题。”陈宛柔骄横惯了,倒是委屈了兰姐儿。
王氏爱怜地摸了摸陈宛兰的头发,径直递到了她的手里。
等安抚好陈宛兰,她和安姨娘才一起退下。
白雪看王氏盯着窗外也不说话,开口问道:“母亲,陈宛柔很聪明……装柔弱最是擅长,您要小心一些。”她还是担心母亲会吃亏。
“傻孩子。”
王氏笑着摇摇头:“陈宛柔再如何聪明,也不过是个孩子。你放心吧,母亲过的桥比她走的路都多,还不至于收拾不了她。不过,最近是没有时间。你和霜姐儿的亲事才是咱们府里头一等的大事。”她又吩咐灵儿:“你去通知八小姐的教习嚒嚒,就说八小姐病了,最近都不会跟着她学规矩了。让她专注的教导五小姐。”
她在专注二字上加重了语气,灵儿心领神会。答应着退下。走到门口时,又被王氏唤住了:“绣楼那里,也一并通知到。随便再拐去兰草园,让兰姐儿安心养着,就说是我的意思。”
兰草园是陈宛兰的住处。
铜壶滴漏显示到了戊时,白雪便告辞回去了。这一夜,她睡的极好,梦也做的香甜。一觉醒来都觉得美好。
但是究竟梦到了什么,却一点也想不起来了。这让她郁闷了好一会儿。
秋芙等人捧着铜盆进来伺候她梳洗,又选了绯紫缠枝梅花云锦褙子,月白色挑线裙子。乳白珍珠赤金璎珞圈。耳坠子是红珊瑚珠。腰带还镶了绿松石。
白雪看的一愣:“今天是什么日子?怎地如此隆重?”
秋芙抿嘴一笑:“这些都是夫人让云儿姑娘一早送过来的,说今天府里请了戏班子唱戏,各世家夫人、小姐也会过来……让您务必妆扮了再出门。也能陪着她看几场戏。”
白雪瞬间便明白了母亲的意思。母亲这哪是让她看戏?非明是给她相看人家呢!
“……我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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