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下一刻,柏正低头,给她戴上他黑色的头盔。
一瞬隔离了校园高一教学楼的喧嚣,世界安静不少。冷风不再触碰她的脸颊,喻嗔透过镜面,看见少年漆黑的眼睛。
他似乎第一次做这样细致的事,给别人系头盔,瞎系了大半天,也是仗着她跑不掉。
柏正低头,看见镜片后一双清透不解、奇怪看他的眼睛。
他脸颊突然有些发烫。
妈的,他在干嘛啊,人家昨天才拒绝了他。
柏正哼笑:“必须去,恩人的话都不听啊你。知恩图报懂不懂喻嗔,就这么个要求,上来。”
喻嗔简直拿他没办法。
犹豫好半晌,她坐了上去。喻嗔说:“你可以帮我解开外套吗?这样我坐不稳。”
柏正又不许她拉着他,喻嗔虽然不怕他的车速,但是确实没办法在这种情况下坐稳。
柏正没回头,他反手拿起她垂落在身边的衣袖,往自己腰上一捆。
少女撞上他脊背,吓了一跳:“柏正!”
柏正弯了弯唇:“听得见,没聋。”他顺手打了个死结,确保她不会掉下去。
喻嗔被他绑着,快急死了。
早知道他这么混,他搬出救命之恩她也不该配合。
柏正已经启动了车子。
他控制油门的手顿了顿,开得并不快。
他第一回 ,以这样慢的车速看这个城市的夜景。腰上带来的浅浅压迫感,让他说不出心里的感觉。
可惜少女穿的那非主流外套太厚了,他与喻嗔靠的并不近。
喻嗔心惊胆战坐了好一会儿,发现没有生命危险,终于松了口气。
她抬眼看他。
少年没了外套,就只有一件单薄的黑色t恤。柏正为人嚣张,穿的衣服也是这样的风格,一只张牙舞爪的狮子,在夜里泛着点点荧光。
喻嗔看见了他的脖子。
她以前不敢靠近他,也不敢看,今天被他绑着,她终于看清了那个刺青,比衣服上还要张狂可怕的刺青,像个什么动物,却又不像。
透过昏黄的光,她看见刺青遮盖之下,他脖子有条浅浅的疤。
喻嗔眨了眨眼睛。
柏正压根儿就不是静得下来的人,他半晌没见身后女孩子有动静,只能带着几分燥意催促她:“说话啊你,吓傻了?”
别又哭了吧?
在他暴躁催促下,身后少女轻声问他:“你脖子上的刺青,是什么?”
柏正忍不住笑,逗她:“凶兽穷奇,吃人那种,怕不怕?”
他这刺青着实算不上好看,看上去还十分骇人,半个脖子都被穷奇的身体蜿蜒,丁梓妍每次看见要么闪闪躲躲,要么目露厌恶之色。
事实上,柏正也习惯了。
毕竟谁看到刺青这种东西,都不会觉得他是个好人。
他等着身后少女说怕,然后他再吓唬她,让她下次听话点。
她轻轻哦了一声,然后问他:“那伤口呢?是不是很痛?”
柏正身体僵硬了一瞬。
从来没人问过这个问题,伤口是不是很痛。就像那晚,她小心翼翼捧着他脸颊,给他擦药水,眼里怜惜又崇敬。
柏正没对人说过,这是他母亲想杀了他没成功造成的伤口。
柏正从来不许人问,不许人碰,后来一只穷奇盘踞在他脖子上,像他不羁又凶狠的反击。
所有人看到他的伤疤,都会觉得他这种惹是生非的败类活该,这是第一次有人问他,是不是很痛?
柏正骨子里那些恶劣,那些原本拿来对付她的凶,一下显得可笑起来。
取而代之,是另一种陌生的情愫,狠狠撞上心脏,让他手背青筋鼓了鼓。
心脏带上几分难以想象的痛,却又因此而起舞。
柏正弯唇:“不痛,都好了。”
她便轻轻放心应一声,像只奶猫一样。
恩人没事就好。
对极致的伤痛释怀的人,再次说起那些过往,才能笑得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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