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站长,我不介意去住单身宿舍,她们两人这样闹,我真的是没法子再住下去了。”邓淑美急得红了眼眶,“再这么下去,我家孩子都要跟着学坏了。”
彭站长点点头:“我知道你的难处,这事儿站里也早想帮你解决了,可是清官难断家务事,那两个毕竟是你们的亲人长辈,站里也不好做主,不过现在既然你有这个想法,我倒是有个主意。”
“谢谢领导关心。”邓淑美低声说。
“这样,你先假装要搬到单身宿舍去,然后我再来做这个恶人,把那套家属房先收回来,你注意把宿舍的门锁好,钥匙藏好,别让她们跟着住过去了,等她们走了以后,我再把家属房还给你,你看怎么样?”
邓淑美十分惊喜:“谢谢,谢谢站长这样为我着想,往后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地努力工作,报答您的大恩大德。”
彭站长摆摆手:“报答什么的就不要说了,你是我看着进站的,这些年的工作表现也有目共睹,我当这个站长,不就是为了咱们全站职工都能过上好日子嘛,只要你以后和孩子们能好好的,我也就高兴了。”
有了彭站长的这个主意,邓淑美的心里就安定多了,一回到家就开始悄悄地把家里的贵重东西都转移出来,先拿到许秋阳家里保管,其他的该收拾也都收拾好。
到了第二天,彭站长果然就带了几个人上门来了,一进门,他也先不说话,黑着脸在屋子里转了一圈,他人高马大,板着脸的样子还是很有震慑力的,那两个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妇人给吓得腿都有点儿软了,架也不敢吵了,鹌鹑一样缩着脖子站着也不敢说话。
彭站长威严地清了清嗓子,开口道:“那个邓淑美同志,我们这里是家属房,按照规定,只能分给正式双职工的家庭,这规矩你是知道的吧?”
“是,我知道。”邓淑美怯怯地回答。
“现在咱们站里住房紧张,符合条件等着要住这家属房的人不少呢,你们家现在是单职工,也不符合条件,你看是不是……”
彭站长没有把话完全说出来,可朱钱氏还是马上就听明白了,立马连对领导的敬畏之心也没了,跳出来嚷道:“我说领导,你们做事可不能这么不讲良心的啊,我儿子是为了你们水电站的事才没了的,你们可不能一转头就翻脸不认人,把他的房子给收回去啊?”
彭站长冷冷地看着她:“你算老几,凭什么在这儿说话?我们钱也赔了,你也拿了,转过头来说我们翻脸不认人,究竟是谁翻脸不认人啊?还有这房子,什么时候就成你儿子的了?这是我们水电站的房子,借给职工住的,谁离开了都得还回来,这是没得好讲的,我们是按规定办事,讲到天边去也是我们占理。”
朱钱氏双腿一分,双手叉着腰牢牢地站在地上:“我不管你说什么,反正我是住定在这里我不走了,这是我儿子用命换来的房子,你们要想赶我走,除非把我打死了从这里拖出去。”
彭站长懒得跟她说话:“邓淑美同志,你的意思怎么样?”
邓淑美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很坚定地说:“我服从站里的安排,这就搬出去。”
彭站长点点头:“行,宿舍也给你安排好了,就是搬过来之前的那间,现在就可以搬,你们自己打的家具可以让这几位同志帮你搬过去,至于站里分的那些家具用品,用不上的我们就搬回仓库里了,以后还要分给别人。”
薛招娣也急了:“女儿啊,你可不能这么傻啊,哪有人傻得吃到肚子里的东西还会往回吐的?既然是分了给你们,就是你们的,说上天了也没有往回拿的道理,不行,不能搬走!”
邓淑美冷静地对彭站长身后的几个人说:“几位同志,那就辛苦一下你们了,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都帮我搬到宿舍里去吧!”
朱钱氏和薛招娣难得统一战线,八爪鱼一样死死巴在家具上,死活不让他们搬。
那几个男同志看了彭站长一眼,彭站长大手一挥:“别管那么多,照搬,出了事我负责。”
有了彭站长的这句话,他们双手一合,把指节按得“哒哒”响,摩拳擦掌地走了上去,脸上似乎还带着“嘿嘿”的奸笑,早看这两个女人不顺眼了,终于有机会光明正大地把人教训一通。
那两个女的哪里是这四五个壮汉的对手,哪怕她们毫无形象地赖在地上撒泼打滚,这屋里的家具还是一下子就被搬空了,剩下的日常用品也不多,邓淑美用几个袋子就装完了,几个壮汉一手扛一个,很快就帮她全都搬到了宿舍里。
厨房里能拿的也都拿走了,一粒米也没剩下,这几天的功夫,这两人就把邓淑美一家准备吃一个月的口粮给糟蹋得差不多了,也就是她心善,才没跟她们计较。
邓淑美从墙上取下朱朝盛的照片,怜惜地抚了一下表面的镜框,拂去上面的浮尘,然后抱在怀中:“走了,朝盛,咱们搬家了。”
抱着照片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朱钱氏和薛招娣还在撒泼打滚没有回过神来,整个屋子就被搬空了,邓淑美这回也够狠的,把她们两个人占用了的床褥被子也一块儿让人搬走了,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俩自己的破衣裳被凌乱地扔在地上。
朱钱氏还在耍赖,整个人趴在地上不起来:“搬空了又怎么样,反正我就是不走,我就是要住在这儿了。”在邓淑美这里过了几天好吃懒做的好日子,她现在是一点儿也不愿意回到家里那低矮阴暗潮湿的破茅草屋去住了,她打定主意,死活要占下这套房子,将来还能给两个小儿子娶媳妇成家住呢!
薛招娣却不是这么想的,她对占房子没什么兴趣,主要目的却是邓淑美手里那六千块钱,这些天为了争一口气光顾着跟朱钱氏斗了,都还没来得及跟女儿提钱的是,她当然不甘心,赶紧收拾起地上的衣裳,跟着走了出去,就算是搬到了单身宿舍,为了钱她也得跟着住进去啊!
那几个男的见屋子里的东西都搬完了,只剩下一个大活人挪不动,便问彭站长:“站长,这怎么办?”
彭站长眼里像是根本没有朱钱氏这个人似的:“有什么怎么办的,搬完了吧?搬完了就把房子封起来呗,把门锁上,等我回去研究一下看把这房子分给谁再说!”
“好嘞!”那些人兴奋地冲出门,重重地带上门,“咣当”一声,一把大锁把门给锁上了,还交叉着贴上封条。
朱钱氏没料到他们还真敢这么做,等她意识到不对跟着冲出来的时候,大门已经被锁上了,她拼命摇晃拍打都没人理她。
终于闹得精疲力竭,朱钱氏靠着大门坐了下来,嘴里还要继续骂骂咧咧,坐了一会儿,肚子饿得不行,就去厨房找吃的。
没想到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厨房就被搜刮得那么干净,一粒米也没给她留下,更不用说锅碗瓢盆了,想喝口热水都没有柴和锅能让她烧。
行,那就去喝口冷水,走到天井一拧开手龙头,却听到里面“嗤嗤”发出几声空响,只滴下几滴水就没了,她不明白这是咋回事,以前在家里从来没用过自来水,都是从井里打水用的,双手抱着水龙头狠命地摇晃了几下,又用力踢了几脚,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家里还有一口摇水井,但是那个摇杆被她自己暴力操作整个给弄了下来,当时随手扔到一边也没有修好,连口冷水也弄不起来喝。
院子里的鸡笼是早就空了,后院池塘里的鱼也全都被罗建刚赶到隔壁去了,菜地本来打理得欣欣向荣的,被她们一来就糟蹋得不像话,吃菜只吃最嫩的芯,外面的老叶随手剥了一扔,满地狼藉,也从来不去浇水什么的,邓淑美见自己精心打理的菜地被她们弄成这样,自己也没有心思去管了,不多久就枯黄了一大片,当然也是没有能吃的了。
就连后院的池塘,本来因为是能引来外面的活水,一直都是清澈干净的,偏偏朱钱氏这人随意惯了,有什么垃圾都随手往池塘里扔,下游又被隔壁罗建刚家的渔网给拦住了,这些垃圾就一直飘在他们家池塘面上。
朱钱氏心里这个着急啊,这没水没吃的,难不成要把她活生生给饿死吗?不甘心地在整个屋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她终于想明白了,这些人就是故意整她的啊,不然的话能一下子就收拾得那么干净,连一条毛都不留下吗?
难怪邓淑美昨天晚上一回到家就开始收拾屋子,她还以为她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才开始收拾的呢,当时心里还高兴,自己可劲儿造,造完了反正有人收拾,有个免费丫鬟使唤的感觉还真是好。
没想到原来是早有目的,想了个阴招在这儿等着她呢!
转来转去天黑了,她想开个灯,就冲着这一拉开关就能亮的电灯和一拧就有白哗哗的水流出来的水龙头,她也得把这房子给占下来了,在农村就算是自己盖的新房子,那也没有这种好东西可以享受啊!
“啪!啪!啪!”扯着灯绳拉了好几下,屋子里还是黑乎乎的,平时一拉就亮的电灯这会儿却是怎么也拉不亮,朱钱氏一气之下,用力猛拉,突然手上一轻,却是连灯绳也给拉断了。
朱钱氏骂了几句娘,颓然地往地上一坐,她这回可算是真的明白了,这些人是要给她断水断电断粮,生生地逼死她呀!
想到这里,朱钱氏不由得又咒骂起薛招娣来,那婆娘倒是识趣,居然被她给溜出去了,早知道就拉着她不让走,也得让她也一起吃吃这个苦头。
实际上及时赶出去的薛招娣也没讨得了好去,等她赶到邓淑美的新宿舍的时候,却发现是铁将军把门,一把大黑锁挂在门上,人却完全影儿。
她可不管那么多,直接往地上一坐,反正就是不走了,就不信你永远都不回来!
邓淑美还真是打定主意就是不回来了,她早已跟许秋阳说好,这几天就带着孩子先住她家了,那间宿舍本来就是做做样子,先用来存放东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