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2 / 2)

衙差得令后立刻去马棚牵马,自江沐尘上任以来,在杨少白的监督训练下,衙差们办事效率都高了许多。

“田元,你且说一说田家与里正有何恩怨令他这般算计你?”江沐尘询问。

田元早憋了一肚子火,闻言立刻开始说起来。

“里正在平河村很有威望,他们张家是村中大户,当年草民一家来到平河村落脚,那时与张家没有冲突,落户也没被为难,不过好景不长,在拙荆怀孕未满三个月时,有一次出门去镇上卖绣帕,结果被里正家的长子张大盯上!张大虽不像钱老爷那般明目张胆地买人抢人,但见到漂亮女人,哪怕是嫁了人的媳妇,他都想言语或手脚上占些便宜。”

钱老爷听他提到自己,很想回一句里正长子比他坏多了,但眼角余光扫到脸色严肃的江沐尘,什么都不敢说,只能憋气听着。

说到当年的事田元很气愤,语速不自觉地非常快:“拙荆因着家乡的变故,胆子很小,猛地光天化日之下被人言语调戏,她吓得差点小产!我们盼了多年的孩子啊,差点就让那混帐吓没了!而且当时拙荆身子不太好,若是真出了意外怕是后半辈子都要躺在床上了!草民气不过便将张大打了一顿,打得他卧床半个月才能起身,里正一家因着长子所为毕竟不光彩,为了家族颜面没有闹到官府,但还是利用职位之便威胁草民出医药钱,当时家母病重,手头拮据,还不上,最后只能卖掉房子还!”

“我们全家住到了村口的茅草屋里,原本草民童生身份可以给村中孩子启蒙,村里没有教书先生,孩子们想识字都要去十几公里以外的镇上去,可是里正因着记恨草民不允许教书赚钱,连我们想买几亩荒地都拒绝,因不放心家中妻儿,草民不便去外面打零工,就只能佃钱家的地,谁想十多年过去了,里正心胸如此狭窄还记着这件事,连草民十四岁的女儿都不放过!”田元说着说着便悲从中来,眼角泛起红来,眨了眨酸涩的眼语调悲怆地道,“青山县这么大,却没有我们一家五口人的容身之地,若是没有关状师,草民一家可能就被姓钱的和里正联手害了!”

关欣怡虽早就知道了田家的事,但此时听田元亲口说心头依然难过,她忙道:“田大哥过奖了,我担不起这么大的功劳,即便没有我,江大人怜民爱民,也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被阴险小人坑害的!”

被心上人戴了顶高帽,江沐尘一直沉着的俊脸终于缓和了几分,唇角刚扬起一点眼角余光便扫到杨少白鄙夷的眼神,忙重新板起脸,心想回去再收拾姓杨的小子!

田元听完关欣怡的话,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道:“大人息怒,草民一时激愤说错话,草民……”

江沐尘抬手打断他惶恐的道歉:“好了,无须慌乱,本官并非在意这等小事的人。”

“大人英明!”田元激动地磕头,直到此时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到江沐尘与历任那些县令完全不同。

这时,寂寞很久的张暮又说话了,很诚恳地高声道:“田老兄既然在村子里受这么多闲气,官司打完后不如来我们木围坡作土匪!全家都过来,家眷负责洗衣裳做饭,你既然会种地,那正好跟着寨中兄弟一起种地,最好会种的菜多些,省得害爷老吃萝卜白菜,吃得嘴里都他娘的淡出个鸟来了!”

张暮本是很诚心地邀约,他身为二当家,完全有权决定谁可以进寨生活。

结果他的好心被对木围坡所知不深的田元给当成驴肝肺了,田元脸上血色失了大半,忙磕头对江沐尘表明心迹:“大人明鉴,草民生活即便再苦再难都没有想过堕落到去作土匪!草民没有学坏之心,生活再艰难都不会去作为害乡邻的土匪!”

这话说得差点没将张暮气得喷出一口老血,瞪起吓人的眼珠子,插起腰就要骂他不识抬举,结果话还没喊出口便被旁边的土匪兵吓得捂住了嘴。

“干什……”他要掰开对方手时,谁想身旁五六名土匪一轰而上,连抬带抱地将他高大的身躯举起来迅速撤离。

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众人均目露惊奇地看着一群小土匪如临大敌般地举着骂骂咧咧的大土匪跑远。

可不得如临大敌吗?若是让二当家在公堂外骂起来,惹恼了县太爷,他们这些土匪可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吗!

被二当家揍一顿总比被县太爷命人打完板子再关进大牢强!实在不行还有大当家能收拾二当家呢!

几名土匪小兵都是明白人,关键时刻机灵着呢……

第72章 大人英明

张暮一行人的闹剧令公堂内外呈现短暂的安静后, 再次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及轰笑声。

“当着县太爷的面劝人当匪,这墙角挖的咋那么明目张胆呢?”

“这群土匪总算走了,不然还抢不到好地方!”

“小土匪们都比那个大土匪识相。”

“大土匪并非不识相, 而是盲目自信!这你都没看出来?”

堂外众人虽都小声嘟哝着,但谈论的人一多,又变得嘈杂起来,江沐尘再次出声喝止后才安静下来。

田元没想到自己的话会引来这般大的反应, 跪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

关欣怡为了安慰他,同样也是有意为木围坡正名,开口道:“田大哥太紧张了,木围坡虽是土匪窝, 但他们都种地种粮食自给自足,很少做坏事, 不但如此还曾协助过江大人剿匪呢!方才说话的是二当家, 为人很仗义,他只是见你在平河村生活得艰难才好心建议,你不想去他也定不会为难你。”

她夸张暮为人仗义只是想宽一宽已经吓坏了的田元的心,没有其它想法, 但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人心里一瞬间打翻了醋坛子。

为人仗义?他怎么觉得那土匪除了长得壮实点、声音大一点外就没什么优点了?江沐尘俊脸不自觉黑了黑。

杨少白见状在一旁偷笑,为防被发现忙低下头单手握拳抵住嘴唇。

姓江的小子也有心塞的时候!你可是有个明晃晃的情敌时刻在心上人身前晃悠,而我虽情路坎坷,但除了他杨少白外, 还没有哪个男人敢去追求颜凉,当然那个姓黄的贪图美色的狗杂碎除外。

这么一想杨少白瞬间心情好受了许多,对于自己独道的眼光及过人的勇气突然感到浓浓的骄傲!

江沐尘与杨少白两人的心思转变别人不知道,田元此时很信任关欣怡,听她说了后提着的心放下了大半,原本还担心他家事后可能会遭到土匪报复,此时放心了。

没多会,衙差便将里正带了过来,一路快马将人押了过来。

五十多岁里正上堂时脸色煞白,走路摇摇晃晃的,他在家嗑着瓜子正笑呵呵看着小孙子玩闹,就被突然闯入的衙差拎出家门,他是趴在马背上被带过来的,走不直路正常,因为他晕马了!

胃被顶得难受,此时没吐出来还是因着这两日胃口不好吃的少,晃晃悠悠地走到堂正中跪下,声音发颤地道:“草民叩见……大人。”

“大人,就是他怂恿的草民找田家麻烦的!”钱老爷见到里正后有如见到救星般眼睛发亮地指着他嚷嚷。

里正在看到堂内跪着的人便猜到是什么情况了,他心思电转,知道某些事肯定藏不住,但若让他将所有罪责都担在身上那可是万万不能的,于是扬声驳道:“大人,草民只是在钱老爷面前提过田家长女姿色不俗,就如同说哪一日天气比较好般,都是很平常的话语啊!”

江沐尘看着胖得比钱老爷不承多让的里正,问:“你为何要特意提起田家女?敢说没有特别的目的?”

里正顿了顿,道:“因为草民深知钱老爷的喜好,是以我们两人在一块聊天时,大多话题都是围绕在美人上,提到田家女也在情理之中。”

钱老爷一听急了,大声斥道:“是谁说田家女以后好生养一养就能美过钱府所有女人的?是谁非要拉着我去田家门口的?看了人后又是谁说田家无财无势,很容易就逼他们就范的!你此时撇清关系是怎么个意思?田元将你们两家的恩怨都说了,你老小子不厚道!自己恨着田家,还将我给拉下水,亏得我还将你当朋友!”

里正也不甘落后,没好气地回嘴:“你自己心思不正还好意思怪我!难道我让你杀人,你也立刻去杀?我让你将家里值钱的东西多送我点,你怎么不听?”

两人眼看就要吵起来,江沐尘重重拍了下惊堂木:“肃静!”

两人立刻闭了嘴,一个挨了板子身上疼的厉害,一个是浑身发软胃里犯恶心嗓子还干,但是为了撇清罪责,想拉对方下水时吵起架来却是中气十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