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脚步放轻,生怕惊到了李爹,像做贼似的偷偷摸到考棚边上。东屋的这间考棚是在阳光最好的那间屋里搭的,造近窗边,就是为了能让考棚内的光线充足。这个考棚相当的破旧,可真是和谢越彦图纸上画得一模一样。果然不愧是大伯找的最好的木匠。
李雁回轻手轻脚的摸到了考棚前,探出个头,悄悄的往里看,眼睛都是半眯着的,生怕惊到了李爹。可下一秒,李雁回觉得自己这样完全就是多余。因为李爹的考场恐惧症比她想像中的还要严重得多。
严重到考棚前探出一个小脑袋,里面的人都不知道。
李爹此时满头大汗,双眼发直的紧盯着书桌上的考卷,笔上的墨都滴到了考卷上还不自知,半天写不出一个字……
李雁回在考场外都能感觉到李爹的焦虑和紧张。
真是太糟糕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李爹和李家人对这个考棚可是抱着极大的希望和信心而来的,如果没有丝毫改善,对李爹的精神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也不利于李家人的团结。
李雁回也没有想到,一个模拟考也会让李爹紧张到如此地步。
李雁回思索着,悄悄的退了出来。
得帮李爹一把。
李雁回一甩辫子,跑进了厨房。将火吹旺,水烧开,姜切片,放糖,熬得浓浓辣辣的,用茶壶装着,上面扣上一个粗瓷碗。李雁回将它们放进挎篮里,然后又轻手轻脚的来到了东屋的考棚。
李雁回熬姜汤几乎熬了一个时辰,而李爹还是老样子,试卷上除了那一滴大得刺眼的滴落的墨渍外,一个字也没有。
难怪李爹会病在考场。
这么冷的天,李爹出了一头的汗,又不擦,不感冒才怪。
”爹?!“,李雁回探着个头,笑眯眯的轻声叫着。
”雁回,你怎么来了?!“
李雁回清脆的声音终于唤醒了李爹对外面世界的感知,李雁回觉得李爹就好像缺氧了的人猛然可以呼吸一样,大口大口的喘气,等喘匀了气,李爹才惊讶的看着李雁回问。
”我给你送姜汤啊……“,李雁回举着手里的篮子。
”考场不能进啊,你怎么进来了,快回去……“,李爹着急的往外撵李雁回,还没意识到他此时并不在考场。
李雁回嘟着嘴,”这又不是真的考场,自已家有什么不能进来的。天这么冷,万一你冻病了怎么办?!喝汤!“,李雁回一边说一边自顾自的从篮子里拿出姜汤壶和碗,倒了起来。
辛辣的姜味瞬间弥漫了整间屋子。
李爹这才意识到,他现在不是在考场,而是在自己小弟的东屋模拟盖的考棚里。可还没等李爹松一口气,李雁回手一软,正在倒的姜汤又撒了一些出来,溅在了草纸上。
”哎呀,我的草纸……“,李爹急忙抢救。
”都湿了,没用了!我再给爹去拿,我知道爹的草纸放在哪儿……“,李雁回一把抢过那些已经湿透了边儿的草纸,似是不好意思的匆匆出了考棚。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像一阵风一样。
李爹眨眨眼睛,看了看面前的茶壶粗碗,又看了看草纸空了的桌案,闻着空气中辛辣呛人的姜汤味,,忽地一笑。
太好了!
他不是真正的在考试,只是在模拟。
心里似有什么东西松动了一角,李爹只觉得身子一轻。
”李爹,加油啊!“
跑出屋外的李雁回在心里轻声说。
……
第19章 八角球
悄悄将泅湿了草纸晾在了李爹书房的窗台上,李雁回又重新拿了一叠草张匆匆往李爹的考棚跑。
这一次,李雁回将脚步放得更轻,连呼吸都憋住了,再一次偷偷往里面探头看。
桌子上她倒的姜汤已经都被喝完了,李爹还将茶碗扣在了茶壶上,额头上的细汗也用汗巾擦干了,擦净了桌案上的水渍,李爹此时正在落笔。虽然写得很慢,可却比刚才那双眼发直,一笔不落的情况好了很多。
听说,李爹最初去考试的时候,还能写上几笔的。可越到后来,情况就越严重,很多次都是交了白卷出来的。因此,李爹还有一个被人嗤笑的外号—“白卷书生“。
李雁回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看样刚才她的出现,已经让李爹在心理上意识到了这只是一场模拟,从而摆脱了对考场的紧张和恐惧。不过,这只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只是为了竖立李爹的信心和给李家人一个希望。
如果不彻底治疗好李爹,等李爹真正上考场后,他还是会发病的。
李雁回红润的唇角微微上翘,水汪汪的桃花眼晶晶亮,右手握拳,决定在李爹的治疗方案上再加上点重药——魔鬼考试月。
大考、小考、冲刺考……
保准把李爹考得软软乎乎、热气腾腾,考到再不会对考场有一丝恐惧。因为已经麻木了嘛!
李雁回将手上的草纸悄悄放在李爹的案头,嘴角噙着满意的微笑,轻手轻脚退出了东屋。
刚出东屋的门,后背就猛的被拍了一下。
这一下好悬没把李雁回惊得像只猫儿似的跳起来。
“雁回,你怎么敢偷偷溜进去?!奶奶看见了,要骂的!”,梅姐儿手上拿着那个鲁班球,一脸的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