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王仍旧笑眼弯弯,应天帝也没有表露出什么,顺着太子的意思处置了王临江,过不多时便散了早朝,叮嘱了景王几句就让他离开了,连让他留宿宫中的客套都没有。
早朝上大大的出了一回风头,太子一早上都乐得很,提早放了长青回去休息,兴冲冲的去吏部办公,看在别人眼里,自然又是一番好夸,江氏皇族子息单薄,能和太子对比的也只有两个亲弟弟,但凡他有一点上进,都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事情。
秋节院清闲,但是白日里宝儿并不回来,长青自己收拾了床榻,打了水烧热,一件件脱去衣裳,最后里衣扯开,露出大片苍白肌肤。
院子里就有井,洗澡本来是很方便的事情,可自从宝儿来了之后,他就一次没有在房里洗过澡,宝儿回来的总是比他早,半夜里他但凡有一点动静都要惊动铃铛儿,与其冒着风险,不如不做。
长青把自己浸在热水里,微微垂眸看着自己的身体,比起那些小小年纪浑身伤疤的下层太监来说,他甚至算得上是养尊处优的,很小的时候他就知道讨好大人,在其他人还被一步一鞭□□规矩的时候,他已经能弯着笑眼和管事的宫人说话,仿佛天生就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没有伤疤,看上去完好,不代表就不残缺,宫里是有统一洗浴的地方的,宫女的洗浴房永远是热热闹闹的,就像宝儿经常和苏荷搭伴同去,而太监的洗浴房,从来只有低着头沉默而快速的清洗,偶尔撞见当值的侍卫来洗浴,无论有多少人在,片刻之后,全是回避。
长青记得,他第一次下定决心想要向上爬,就是很早的时候受不住洗浴房里众人的目光,那时他还不太懂,但已经本能的想要一个单独的空间。却不曾想,时隔十年,他再一次把自己弄到了遮遮掩掩的境地。
铃铛儿在浴桶外轻轻的挠着桶壁,长青垂眸看着它,嘴角微微翘起,抬手一捧热水浇在它头顶上,铃铛儿吓得喵呜一声跑远,不一会儿,又委屈的蹭过来。
“喵呜……”铃铛儿小声的叫,雪白的猫爪挠着湿湿的桶壁,一蓝一绿的猫瞳直直的盯着长青看。
长青伸出湿漉漉的手掌,轻轻的拍了拍铃铛儿的头,铃铛儿不喜欢潮湿,却爱极了长青的抚摸,眯着眼睛,小声的撒娇叫着。
难得的一次沐浴时间,长青却没有留恋,擦洗过后就起身,取了干净衣物换上,重新把房间打扫干净,铃铛儿晃着尾巴看着他,乖巧的不去打搅。
一个下午的空闲时间对长青来说是陌生的,他不是宝儿,宝儿是个闲散性子,别人以事事以主子为先,生怕失了主子的信任,只有她巴不得少做些事情,对她来说,只要饿不死,日子就能过下去。这其实也是很多宫女的想法,毕竟宫女到了二十五岁就可以出宫,太监只有老了,病了,做不动事了,才会被遣送回原籍。
从来东宫之后,长青一直都很忙,以前是为了在东宫争一个位置,之后则是看不见尽头的忙碌,让主子习惯是件好事情,然而主子太习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奴才就必然要更辛苦,像这样留给他能够安安静静的思考的时间,从来不多。
长青认识很多年岁大了被遣退原籍的老太监,他们有的劳累一生,到最后老无所依,有的也曾作威作福,只是当主子不再需要他们,就会有更作威作福的人来盘剥走他们的一切,再一脚碾死,他不想变成那样,却又清晰的知道,他正走在那条路上。
宝儿和苏荷对着嗑了一个下午的瓜子,看着如诗如画两姐妹来回的忙碌奔波,苏荷起初还为了自己的失宠哭过,然而跟着宝儿嗑了几天瓜子,她就不哭了,甚至在心里暗暗的期盼着如诗如画更能干一点,人都是懒的,只要享受过清闲,给再多好处让干活,都提不起精神来了。
李良媛是真的信任如诗如画两姐妹,她再折腾,两个人也够使唤了,甚至怀着一点对苏荷的歉疚,给了她和宝儿许多的赏赐安抚她们,两个人面上难过,心里都开心着,宝儿更是天一擦黑就要偷懒,回来的一天比一天早。
远远的就看见院子里晾着的衣物,宝儿奇怪的推开院门进去,正见长青在菜地里翻弄着什么,走近了才知道他是才种菜,铲尖挖个小坑,两三颗菜籽种下去,土一平就种好一块,白皙的手指翻飞间,简直不像种菜,而是翻花绳了。
“真好看……”宝儿在长青身边蹲下,头歪向他那边,兴致勃勃的说道:“我爹肯定会高兴的,他常说我哥是读书人有出路,以后家里的地都是要给女婿的,就怕我找不到人家呢。”
长青顿了顿,看向宝儿,宝儿被他看得脸发红,声音都不自觉小了,“你看着我干嘛呀,你都答应了要娶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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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长青看了宝儿很久,好看的唇弯了弯,柔声道:“外头有飞虫,进屋去,你上次说想吃如意酥,做好了,在蒸笼里热着。”
“真的!”宝儿兴冲冲的往东厨跑,拢着一层湿抹布,打开蒸笼,果然见一碟黄亮亮的如意酥放在里面,看样子还是刚刚炸出来的。
如意酥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儿,会做的人不稀罕做,不会做的要花很多心思,宝儿最喜欢吃这个。长青会做,但很少做,不知为什么,看着宝儿惊喜的模样,他忽然就觉得那些繁琐的工序不算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