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是春季,天已经不冷,学子们可以睡在二楼的上下铺上。
“这里是学子们住的地方,对面那栋楼则是我们县学的师长们的住所,县尊称之为教职工公寓。”
现在带队的老师就是把他们带到教职工公寓,上下三层,每一层大约有十五个房间,三层就是四十五个,每个房间进去先是待客的客房,用一道帘子隔着,中间是床铺,再里面又有一道帘子,里面有一个空荡荡的书架和一张桌子,一把椅子,光线十分明亮,可以用作书房。
若是嫌房间光线太暗,可以将中间两道帘子拉开,这样整个房间都明亮了。
兼教导主任之责的老师指着校舍尽头道:“那是澡堂,冬季烧锅炉的同时可以暖炕,你们要是觉得疲乏,可以去澡堂泡个澡,县学外面就有卖香胰子的铺子,可以带上两块香胰子用来洗头洗澡。”
站在教职工公寓的楼上往下看,旁边就是同样墙上化着男女小人的茅房,前面还有一口水井和一排洗脸池。
公寓的环境好到让他们不想走啊。
介绍的老师如此尽职尽责,一方面是因为这些人全都已经取得了举人功名,今后最差也是和他们一样,在县学里做教员,或是成为地方上的小吏,员外,再好一点的,今后考上进士为官一方也很可能。
他们之前县学的学子甄博文,现在不就考中进士了吗?
另一方面,他也是极力向这些举子们展示他们的县学,期望这些举子们能够留在县学,这样就可以吸引到更多的生源,师资力量更为雄厚,今后说不定还能超过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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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头,甄博文和席镶他们已经进入到县衙,只见县衙上下都洋溢着一股喜气,随处可见各种红色缎带。
甄博文看了眼席镶的脸色,席镶向来活泼开朗的脸上,此时已是面沉如水了。
前面是办公的地方,后院才是县令的住所,席镶要进入后院的时候,甄博文拉了他一把,席镶极快地抬头看了他一眼,看到甄博文的眼色,二人的默契使他他明白甄博文是在提醒自己要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大步跨进院中。
春耕刚过,席瑞安才刚刚闲了一点,又要为自己婚礼的事情做准备,此时不在后院,席镶和甄博文都先去拜访岑知州。
岑知州正一个人在摆弄棋谱,看到二人过来,面色先是有一瞬间的古怪,他笑呵呵的打量了两人一眼,见二人行李,他摆了摆手,指着他对面的位置道:“免了免了,来来来,先陪老夫下一盘。”
席镶心中焦急,他向来不是个能沉得住气的人,又是在师公面前,自然有些显现出来。
倒是甄博文,向来沉得住气,当下面不改色陪岑知州你来我往的下棋。
岑知州看甄博文淡然镇定不动如山的模样,忽然捻起一子,抬眸问席镶:“想必,你们都知道瑞安要娶亲了吧?”
席镶眼底露出些急色,甄博文则是平静的看着岑知州。
岑知州慢悠悠的落子,笑呵呵地问对面的二人:“你们猜,和你们父亲结亲的女郎是谁?”
第103章
甄博文多敏锐的一个人,在岑相笑呵呵的说到‘你们父亲’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就石化了,心头仿佛被一道巨雷劈中。
席镶虽不如甄博文敏锐,却也十分聪敏,岑相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他哪里还会不懂?
两人就像生锈的机器人一样,咔咔咔转头,相互对视了一眼,两人几乎是同时意识到,博文的阿娘/自己的阿娘就是个寡妇啊!
不会是他/他想的那样吧?两兄弟又同时将目光看向岑相。
岑相看到这兄弟两石化的表情,摸着胡须笑呵呵地落下一子:“博文,到你了。”
甄博文此时心头像是有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那张向来泰山崩于前都色不变的脸再也淡定不起来了,表情龟裂了一般,恍恍惚惚,一团乱麻。
他阿娘和恩师?
席镶和甄博文的感觉一样。
当他得知自家老爹要娶的是甄博文的阿娘后,他心中震惊和龟裂的程度比之甄博文还要甚,倒不是愤怒,而是觉得……他爹难道是缺少母爱吗?
甄大娘都已经到了做祖母的年纪了,他爹是怎么看上甄大娘的?他不是觉得他爹一定要爱色,只是……只是……席镶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只是道理上讲,他爹娶个年轻漂亮的小娘子给他当后娘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啊。
甄大娘要给他当后娘了。
席镶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两个少年被这个消息雷的整个人都不好了。
席镶还垂死挣扎了一下,“师公,您说的,是真的吗?”
甄博文也是一脸呆愣的看着岑相。
眼前两个少年呆愣的表情,岑相觉得自己可以笑一年。
他慢悠悠笑眯眯的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捻起一子,望着棋盘,笑呵呵地说:“你们何不去问你们的父亲?”
你们的父亲?两个少年呆愣地相互对视一眼,又咔嚓一声,被雷劈中了。
等两人离开后院的凉亭,席镶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好友了,前一刻还是知己好友,下一秒就得知,他要成为自己的兄弟了?
席镶表示他需要静静。
甄博文心中也是五味杂陈,他爹已经去世五年,按理说他娘确实可以再嫁……但是他们从未想过阿娘会有再嫁的一天,毕竟现在阿娘都三十五岁了,在这个平均年龄四十岁的年代,阿娘在很多人眼里,都已经步入老娘,是个老太太了。
他怎么会想到,阿娘年老,还把自己给再嫁了,再嫁的对象还是自己年轻俊美如清风朗月般的恩师。
他想象着将两人放在一起的画面,完全想象不出那是怎样的画面。
尤其是自己已经中了进士,为阿娘请了诰命,阿娘已经是老封君,只需要享福就可以,怎么会突然想到再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