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达用力抹了一把脸,催促道:“来人,赶紧去帅营取殿下的盔甲来!”语毕,他冲进里间,叮当一阵响,麻利穿戴盔甲。
谢霆其实已经悄悄派手下去办,他躬身答:“遵命。”
赵泽雍急促踱步,身为主帅,他必须稳重内敛,不宜袒露惶恐焦急,强行把熊熊怒火压在心底。
很快的,外面响起一阵阵齐整踏步和刀盔碰撞声响,秩序井然,迅速但不杂乱,毫无喧闹议论声。
亲信们斗志昂扬,众星捧月一般,簇拥赵泽雍踏出营房。
赵泽雍腰板挺直,快步登上将台,威严扫视全场。
郭达率先下跪,洪亮大吼:“恭贺太子殿下凯旋!”
此言一出,近十万将士欢欣雀跃,自然而然跟随,齐齐梗着脖子吼“恭贺太子殿下凯旋”,寂静深夜中,吼声震天横扫四周,惊醒无数酣眠百姓。
为了稳定军心,赵泽雍刻意露脸,浑厚有力的嗓音响起:“上仰诸天神灵与列祖列宗的庇护、下托将士们浴血奋战,西北再度击败蛮族,本王得以凯旋。但今夜突有狂妄刺客大闹皇宫、扰乱京城,官兵无力镇压,只能出动北营协助。全军听令!前锋、骠骑和卫坤三营,即刻随本王入城捉拿刺客,其余人时刻待命。”
“是!”吼声整齐划一,热血沸腾的将士们对主帅发自内心地尊敬,踏实执行命令。
顷刻后,近四万精兵浩浩荡荡出营,举着火把,前锋骑兵开阵,将领居中指挥,步兵压阵,急速奔赴皇城。
骑行一程后,郭达敏锐察觉异样,策马靠近耳语问:“殿下,您的左手怎么了?”
“皮肉伤,不碍事儿。”单臂控马的赵泽雍轻描淡写答。
当大军靠近康胜门时,郭达有感而发:“征战凯旋,原该走此门入城,殿下当之无愧,请!”
然而,康胜门已被人抢先踏足。
赵泽雍沉声提醒:“咱们可能来迟了。”
“嘿?”郭达脸色剧变,目迎前锋营飞骑回转禀报:
“启禀殿下,康胜门紧闭,沅水兵马先到片刻,正在围城,拒绝让路!”
赵泽雍蓦然沉下脸:“以本王的名义,截停他们。”
“是。”
郭达愤怒说:“听听?假如您不在场,我无权号令沅水退兵,若想支援皇宫,这会子只能打进去,一旦动手,他们估计会给我扣私通刺客之类的罪名!”
赵泽雍冷冷道:“事后必须彻查!大成将士保家卫国,并非私人侍卫,以公谋私者,罪不可恕。”
城门下,北营和沅水两军泾渭分明,前锋营精锐对峙,静候双方将领交涉。
沅水阵营由闫锦率领,他按捺不住,匆匆策马靠近城门,恰巧错过报信骑兵,忽然和郭达面对面,登时慌了,色厉内荏地问:“郭将军,我奉命围捕刺客,你何故阻拦?若耽误了大事儿,谁负责?”
原来你还不知道太子凯旋了?
郭达暗乐,板着脸控马往旁一避,露出庆王。
赵泽雍目光如炬,威严表示:“本王负责!闫锦,谁命令你调动兵马围城的?”
“庆、庆——太子,殿下,您——”
闫锦目瞪口呆,回神后,深知大局已翻转,他几乎是摔下马背,腿软跪倒,白着脸解释:“卑职恭迎太子殿下凯旋!事情是这样儿的,今夜太傅传令沅水,命卑职等人立即点六万兵马把守九门,严禁闲杂人等进出,以防刺客潜逃。”
“哦?”赵泽雍颔首,面无表情问:“本王是闲杂人等吗?”
“不,不不,您当然不是。”
赵泽雍震怒呵斥:“那还不赶紧让开?!”
闫锦脸色灰败,冷汗涔涔,跪地膝行挪开,战战兢兢道:“是。求殿下息怒,卑职只是奉命行事,军令如山,无法违抗——”他话音未落,心急如火的太子已策马疾冲,亲卫营和前锋营紧密追随,万千马蹄跺地,声势浩大。
“啊!饶命!救命!”
闫锦惨叫求饶,险些被乱蹄踩死,抱着脑袋连滚带爬躲避,湿了裤裆,才终于躲到安全的城墙拐角,抖如筛糠。
此时此刻,乾明宫门口已横七竖八躺了一地人,粘稠血液缓缓流聚,大片大片,怵目惊心。
夜风吹拂,席卷浓烈血腥味儿,吹往四面八方。宫娥太监和妃嫔早已吓得关门闭窗,不敢离开后宫半步,恐惧聆听前廷的打杀声。
非常时期,赵泽雍顾不得规矩,骑马跑过甬道和巷道,一口气奔至乾明宫。
“天呐,这、这究竟……闹什么呢?哪有刺客?死的全是禁军!到底谁起的头儿?造了大孽了!”七皇子赵泽武眼眶含泪,颤声指控,被血腥味儿熏得头晕恶心,抬脚又放下,实在不敢踩血泊。
赵泽雍下马的第一脚就踩在血泊里,他眉头紧皱,大踏步拾级而上时,半道却被一名禁军的血手抓住小腿!
“哥,小心!”九皇子慢了一步,刚下马。
郭达生怕刺客偷袭太子,本能地一脚踢开那血手,对方顺势仰躺,露出沾了血污的脸。
赵泽雍一眼认出来了,忙问:“卓恺?”
“啊?”郭达懊悔蹲下,歉意道:“我刚没看清,你怎么样?”
左右为难的赵泽武一听,当即踩着血泊飞身而上,蹲地急问:“小卓?小卓?”
卓恺面白如纸,腹部伤口不停溢血,眼神黯淡无光,挣命告知:“御、御书房,玉玺。”
赵泽雍低声问:“御书房遇袭?”
“传、传国玉玺。”卓恺气若游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