糟糕了,一看陛下那模样就……容佑棠忧心忡忡,他无意识地扫视四周,发觉瑞王眼神发直,目不转睛凝视龙床,面白如纸。
足足两盏茶的功夫。
宋慎手法奇稳,一一起了银针,当他救治病人时往往不苟言笑,极度严肃,令亲属油然起敬。
“陛下请放心,您并无大碍,草民这就开个方子,去御药房亲手配药,煎好了再回来。”宋慎语气轻快,为口不能言的病人掖了掖被子。
承天帝神智清醒,眨了眨眼睛,而后眼珠子转动,状似寻找。
宋慎会意,扭头说:“二位殿下,陛下有请。”
庆王、瑞王忙并肩上前,双双榻前下跪,俯身慰问:
“父皇,儿臣在此。”瑞王眼神哀切,发自内心的悲伤。他天生孱弱,承天帝虽遗憾,但从未嫌恶,一向疼爱有加、衣食住行尽可能照顾,令其深深感恩。
“您大可安心休养,外头都安排好了,李公公稍后会禀报。”赵泽雍开门见山,直接告知父亲最重视的难题。
果然,承天帝欣慰眨眨眼睛,右手手指微动,敏锐察觉的赵泽雍肘击弟弟,瑞王忙伸手握住,竭力平静地宽慰:“父皇,您别急,宋慎煎药去了,他说您并无大碍。”
在屏风后开药方的宋慎闻言笔尖一顿,纸上晕出一墨点,他佯装若无其事,提笔蘸墨,继续书写。
本欲回避的容佑棠灵机一动,悄悄上前,伸出食指,在庆王后背写道:指书。
赵泽雍怔了怔,略微扭头,心领神会,试探着询问:“父皇可有吩咐?能用手指——写在掌心吗?”
“您试试?”瑞王满怀期盼地摊开手掌。
正苦于口不能言的承天帝眼睛一亮,食指微动,慢慢在儿子掌心写字。
赵泽雍兄弟俩屏息盯着:
“鲁子兴、谭闰、王铮、林婓濂。”瑞王一字一停顿,末了主动问:“父皇是否想召见以上四位大人?”
承天帝点点手指,同时微不可见地点头。
“天已经亮了,那几位元老应该正在入宫拜贺的路上,儿臣马上安排人等候,大大方方把他们请来乾明宫议事,您看如何?”赵泽雍临危不乱地请示。
承天帝扯开嘴角,勉强笑了笑,以示赞同。紧接着,他又动手指写了几个字。
瑞王屏住呼吸,慢慢地念:“琛儿,多穿衣衫——父皇!”
承天帝眸光温和,满是慈爱。
瑞王鼻尖一酸,登时眼眶发烫,挤出一抹笑,哽咽表示:“儿臣不冷,儿臣不孝,总是让您担忧。”
承天帝吁了口气,指尖安抚性地敲击儿子掌心,略一思索,再度写了几个字。
赵泽雍仔细辨认,凑近问:“您还想召见小九?”
承天帝点点头。
“是!”赵泽雍雷厉风行,毫不拖泥带水,起身嘱咐:“您歇着,儿臣这就去安排。四弟,父皇就交给你侍奉了。”
“好。”
赵泽雍一阵风般刮出寝室,路遇李德英,疑惑问:“小容大人呢?”
“和宋慎一起去御药房了。”李德英满头大汗,左右被心腹手下搀扶着,禀报道:“殿下,佛堂已布置妥当。”
“很好,辛苦你了,快去照顾陛下。”赵泽雍挥手催促。
“陛下信任老奴数十年,老奴甘愿为其赴汤蹈火!辛苦什么?我一点儿也不觉得苦。”李德英絮絮叨叨,一副拼死护驾的模样,来去匆匆,身累但心不累,毕竟头上有人顶着天。
与此同时
容佑棠协助宋慎在御药房忙碌。
“这样行吗?”容佑棠虚心请教。他手执蒲扇,扇旺炭火熬药。
“可以。”宋慎点点头,他也手执蒲扇,掀开盖子闻了闻药香。
“你那份儿是给陛下的,我这个算什么?备用?”容佑棠好奇询问。
“你煎好了叫瑞王喝,没瞧见他脸白唇青吗?心疾患者根本不能熬夜受累。”宋慎深深叹息。
瑞王?
“哦~”满心担忧病重皇帝的容佑棠恍然大悟,颔首答应:“我知道了。”
于是,两人各负责一炉子,慎之又慎,不放心任何太监,全程亲力亲为。
等他们端着药汁返回乾明宫时,天色已大亮,隔着老远,就被庆王派出的侍卫截停,一行人堪称东躲西藏,悄悄走后殿角门。
“卑职不清楚,好像是前门有人执意求见陛下。”相熟的侍卫含糊透露。
容佑棠心弦一紧,忙问:“庆王殿下呢?”
“正在劝阻。”众侍卫如临大敌,频频左顾右盼,手一直紧握刀柄,时刻准备拔刀战斗。
片刻后
容佑棠朝皇帝寝室走,路过书房时,碰巧听见一老人急切说:“不能再拖啦!”
“林大人,稍安勿躁,咱们得等陛下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