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冷静些吧,像容知府那样的,堪称千载难逢,错过了永远没有第二个,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还能不了解你?”孙夫人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婕儿,你爹年逾不惑,拼搏半辈子,挣得县丞之位,如今县令空缺两年、他代管了两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只要上峰美言几句,他就很可能升上去,你明白吗?”
“女儿明白,可、可我……”孙婕吞吞吐吐,柳眉微蹙——无法自欺欺人,她确实动心了。
“父母总不会害你的。”
孙夫人谆谆教导:“假如容大人是妻妾成群的糟老头子,娘绝对不同意!可他方方面面都不错呀,俗话说,男低娶女高嫁,千里姻缘一线牵,你大方自然一些,反正无论事成与否,咱们都能全身而退,毫发无损,怕甚!”
孙婕低头思索许久,含糊道:“女儿不懂,爹娘做主吧。”
“好!这才是孝顺的孩子!”孙夫人笑逐颜开,一把抱住女儿。
与此同时
被孙家惦记的女婿却十分苦恼。
“我不饿,你们吃吧。”容佑棠摇摇头。
“闻着挺香的,你真不吃?”卫杰忍笑问。
“不吃。”容佑棠语气和缓,态度却坚决。他沐浴后换了干净里衣,敞着薄绸袍子,正聚精会神琢磨矿山地图。
“白放着怪可惜的,那我们吃了啊。卓兄,请。”卫杰打开食盒,招呼卓恺一道,三两口解决两个精致炖盅。
容佑棠提笔标注了一行字,看同伴们吃完了,才笑眯眯恐吓道:“二位,当心吃了宵夜被孙家抓去做女婿!”
“嘿嘿,我成亲了的。”卫杰大咧咧一抹嘴。
“孙家是不是问过你的意思了?”卓恺好奇问。
容佑棠皱眉,坦诚道:“他们嘱托崔文石,拐弯抹角地打听,我给推了。”
“推了好。”
“推了就好。”卫、卓二人异口同声。
容佑棠提笔蘸墨,想了想,认真叮嘱道:“二位,倘若日后有人寻你们打探我的亲事,烦请转告外人我已定亲了,省得节外生枝。”
“行!”
“好的。”卓恺欣然颔首,毫无追问“所定谁家”之意,他和卫杰对视一眼,心照不宣。
容佑棠搁笔,仔细端详地图,忽然说:“顺县县令之位空缺快两年了,总让孙拱代劳,太不像话。”
“你想撤了孙县丞?”卫杰立即问。
卓恺厚道地没鄙夷什么,扶额说:“自从咱们暂住此处,孙家越来越不掩饰心思了,热情得吓人,拼命把闺女朝容哥儿眼前送,成何体统?”
“明摆着的,孙拱想谋取县令之位,他在我面前明里暗里提了几次了。”容佑棠心知肚明,正色道:“可他为官并不用心尽力,疏忽懒散,官威却十足。比如匪患,顺县牢房关押着大批疑似土匪,孙拱草率抓人,收监后却不及时调查审判,任由疑犯在牢里呼天喊地,导致疑犯家属上巡抚衙门喊冤,影响恶劣。再比如,春耕时,我把从陂州借来的粮拨给顺县,他本应尽快分发并督促老百姓耕种,结果却拖了小半个月!”
“消消气,朝廷并无令其补缺之意,否则他一早升上去了。”卓恺宽慰道。
容佑棠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手平举,略一比划屋子,头疼道:“你们瞧瞧,他的家眷已住进后衙一年多了!这根本不合规矩。”
“估计是因为狠遭了几年匪患,此处乱糟糟,百废待举,有些规矩确实荒废了。”卫杰也看不惯。
“长此以往还得了?我不可能驻扎此处,迟早得返回州府,铁作坊即将开始采矿冶炼,,县令必须是稳妥之人。”容佑棠冷静指出,他抬头,笑道:
“其实,我有一个人选。”
“谁?”
“原关州同知,孙骐。”容佑棠莞尔,解释道:“我在随军剿匪和奉旨下关州查案时,都曾得了孙琪老兄的助力,他检举贪官污吏的恶行,勇立一功,可在关州官场却待不下去了,去年已称病辞官,回乡安养。”
“也姓孙啊?”卫杰莫名乐了。
卓恺提议道:“不如去信问一问?”
“正有此意!”
容佑棠欣然扬声,肃穆道:“倘若顺利,铁作坊将成为喜州的一块金字招牌,绝不能出乱子。”
光阴一晃而过,转眼便是五月中。
喜州顺县的新任县令孙骐即将入驻后衙,县丞孙拱险些气得吐血,灰头土脸,不得不携家眷搬离。
落花有意,流水却无情。
与翩翩佳公子同住一屋檐下,孙家姑娘朝思暮想近两月,最终无果,一颗芳心黯然,失魂落魄。
搬家那天,十分混乱,孙婕乘坐马车返回旧宅,岂料街角竟偶遇骑马的容佑棠!极度冲动之下,她脱口呼喊:“容大人!”
容佑棠本能地勒马,诧异扭头,意外看见一双朦胧泪眼。
“您、您家中果真定亲了么?”孙婕颤声问,不亲口问她会后悔一辈子。
容佑棠错愕片刻,继而坦荡荡,朗声道:“是的。”
“她……好吗?”孙婕痴痴地凝视俊美知府。
“他很好!”容佑棠不假思索答,无意深谈,旋即扬鞭打马,头也不回道:“我还有事在身,告辞。”
“大人——”孙婕万分不甘,却被奶娘用力拽回车里。
“姑娘,死心吧,那个是不成了,咱们再看其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