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2 / 2)

“城门失火。”庆王告知。

“谁是被殃及的池鱼啊?”容佑棠同情地问。

第106章 钦差

平南侯向皇帝举荐郭达和容佑棠后,按例垂首,余光暼了面无表情的庆王一下。

“郭达啊?”

承天帝笑了笑,右手搭着龙椅扶手,食指慢悠悠敲击,摇头道:“他虽合适,眼下却是泽雍的左膀右臂,督建北营乃国之大计,不宜抽调主要将领。”

平南侯惋惜地点头,随即顺势道:“那,陛下不如派新科状元吧?他才思敏捷,机智灵活,又是庆王麾下历练出来的,加之熟悉河间,再合适不过了。”

承天帝眯着眼睛沉吟,有一下没一下地拍击扶手。此时已经辰时中,错过了早食,众臣饿得腰都挺不直了。李德英低眉顺目,端着一茶杯恭敬奉上,承天帝顺手接过,喝了几口毫无油星的鸡茸汤,聊以充饥。

庆王不露声色,无视平南侯得意挑衅的眼神,心中怒火熊熊燃烧。

半晌,承天帝皱眉道:“新科状元啊?”

二皇子暗自冷笑,出列拱手道:“父皇,容佑棠虽然年少,阅历却远比同龄人丰富:他既有状元文才、又有剿匪勇气、还能稳当管好北营伙房——自古‘英雄出少年’,父皇圣明仁慈,治下贤能济济,朝堂栋梁个个皆是才俊。区区关州钦差,不拘派谁,想必都能妥善解决。”

哼,新科状元?有本事你去出出关州之乱的风头!

难得目标一致,大皇子随后出列,一本正经道:“父皇,儿臣认为祥弟说得有道理。容佑棠是年轻了些,但总要给一些历练的机会,他才能尽快成熟,从而为您分忧、为朝廷效力。”

“哦。”承天帝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年老下垂的眼睛用力睁了睁,望向板着脸的皇三子,慢条斯理问:“雍儿,新科状元是从你麾下出来的,确实才华出众,朕才点了他做状元。你认为他适合担任关州钦差么?”

难。赵泽雍飞快考虑:

他深知对方一心想攀登高峰的抱负,可钦差是奉皇帝之命办事,受万众瞩目,办得好可以加官进爵、平步青云;一旦行差踏错,却会直接惹怒皇帝、招致失望厌弃,回旋余地非常小。

“嗯?”承天帝略昂首。

庆王考虑清楚,心平气和道:“回父皇:容佑棠是在儿臣手下历练过,可时日不长,仅半年而已,资历甚浅,虽有状元之才、智勇机变,却年纪轻轻,欠缺处世经验。钦差不比其它,赴任关州即需要着手调查,一人恐怕难以胜任,儿臣提议委派两名钦差,以稳妥完成皇命。”

承天帝沉思片刻,欣然采纳,说:“有些道理。诸位认为应派哪两位呢?”

兵部尚书高鑫出列,谦恭道:“陛下,臣不甚熟悉新科状元,但早年奉旨巡关中时,曾与齐将军短暂共事,其为人沉稳大气,乃是英烈之后、将门虎子,十分勤恳忠直,且有庆王殿下亲口褒奖,窃以为其乃合适人选。”

“不错。”承天帝威严道:“齐志阳一个。另一位钦差呢?”

文武百官沉默垂首,绝大部分明哲保身。韩太傅顺利护住独子,便恢复了寡言少语的谨慎模样。

二皇子笑吟吟道:“父皇,儿臣认为新科状元合适。”

庆王余光一扫,准确飘向户部尚书吴裕,暗含冷意!后者虽老迈,却耳聪目明,他因立场不同,与庆王暗中角力半年,不少把柄被对方拿捏住,溃败退让,彻底落了下风,此时本想含糊站过去的,却无法佯作没看见,只能出列拱手,沉痛道:“启禀陛下,商税新政本属户部分内之事,如今出现些许问题,理应想方设法解决。只叹老臣年老力衰,虽极想为陛下分忧,身体却撑不住。恳请陛下抽调户部的人下去关州,实地考察税收民情,以便更合理快速地推行新政。”

承天帝淡淡道:“征税确实是户部的职责。如此说来,朕还真得选一个户部的人,让京官去地方走访探察,免得你们只凭州府筛选呈上的消息做事。”

不然怎么做事?

难道要我们逐一跑去各地核实?那公务岂不堆积得比天还高?

吴裕愕然且愤慨,但丝毫不敢露出不满之态,躬身垂首道:“陛下圣明,老臣遵旨。容佑棠初入部任直隶主事,其为人勤勉上进,好学谦虚,大有超出年龄的气度智略,老臣认为其可当钦差重任。”

庆王随后出列,义正词严道:“父皇,齐志阳已定,既然大哥二哥、杨侯、吴尚书等人力荐容佑棠,他们都是朝廷重臣,眼光必定是好的,难得同时推举,想来容佑棠应有些过人之处。”

——不论你们是想推诿、想捧杀、还是想陷害,假如我的人办差出了意外,你们几个都别想逃脱!

庆王下颚紧绷,脸庞轮廓冷硬,不怒而威。

承天帝长长吁了口气,雷厉风行地下令:“既如此,朕就任命齐志阳、容佑棠为钦差,明早赴关州彻查官商冲突一事,限期一月,逾期以失职罪论处!御书房,即刻拟旨。”

“是。”

城门失火,被殃及的其中一条池鱼全然不知情。

此时此刻,容佑棠正挽起袖子,在户部衙署的一个小耳房紧张忙碌。

此耳房是因病告老的前任主事留下的,对方临走前匆匆对另一名主事粗略移交了公务,可他当时病着,难免交接得不甚清楚。

容佑棠耐心细致地将堆积的各种卷宗分类归置,提笔认真记档,热得满头大汗。

敞开的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

“叩叩~”

容佑棠抬头望去,立刻起身,笑着迎上前:“纪兄,快请坐,我来。”说着抱过沉甸甸的一捆卷宗,放在桌面。

“嘿,一早上没见,焕然一新了,打扫得真干净!愚兄汗颜。”

纪斯柏打量整洁的小耳房,大加赞赏。他年逾四十,二甲赐进士出身后选入部,任直隶主事已十载,安安稳稳。

“整理卷宗时顺手收拾了一下而已。”容佑棠乐呵呵解释,叹道:“小弟初来乍到,多有不懂,总是劳烦纪兄拨冗引导,甚不安。”

纪斯柏走到那捆卷宗前,左手叉腰、右手拍拍卷宗,不以为意摇头笑道:“哎,贤弟忒客气了!咱们有缘才成为同僚,想当年愚兄初上任时,多得陈老倾囊教授,才得以上手。唉,可惜呀,陈老那般仁慈宽厚的人,本应顺顺利利地告老、颐养天年,却旧疾复发,卧病多时。”

陈老,陈汉良,因病告老的前主事。

容佑棠关切问:“小弟来得晚,未曾与陈老谋面,委实遗憾。纪兄近日可是去探望过?前辈还好吗?”

纪斯柏忧心忡忡地摇头:“不妙。陈老现居南郊小镇,愚兄前日去探望,他已无法下床待客,腰颈腿脚不好,必须静养,可他有三位公子,还有一位尚未成家,娶媳妇哪有不花钱的?都得父母张罗。唉,陈老廉洁奉公,仅有的积蓄又要看病、又要养家,根本不够用。”

六品官员,月俸十石。假如毫无油水,生活顶多比中等农户稍好些,想纳妾买婢女当太爷是不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