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应该的。”赵泽安有些惋惜地说:“不过,娘娘要歇息,我磕了头就过来您这儿了。”一口接一口,转眼间,他就吃完小半碗莲子羹,状似十分饥饿。
承天帝顿时升起疑虑,不动声色,笑问:“九儿进宫都做了些什么啊?”
“我和哥哥先去栖霞宫贺二姐姐生辰,庄妃娘娘留饭,然后哥哥忙去了,我不想睡觉,就给皇后娘娘请安,然后到这儿。”赵泽安脆生生道,白嫩脸颊热得泛红,伸手欲抓茶壶,李德英忙上前斟茶。
午时烈日如火,两宫相距甚远,孩子主动去请安,大半月没见面,皇后竟没留下说说话?她纳凉歇息、把人打发到朕这儿来?但凡她开口留一句,小九肯定会听从的。
承天帝笑意渐淡,微皱眉,看着年纪甚小的老来子,暗叹息:幸好小九有个亲哥哥,否则一旦朕百年归老,他怎么办呢?能争得过谁?
唉!
沈轩和林济生捧着答卷,眼观鼻、鼻观心,静候圣意。
“父皇,这个好,御膳房的新巧花样,您尝尝?”赵泽安浑然不觉父亲忧愁,全神贯注,从满桌糕点中挑选合意的。
“好,好。”承天帝五味杂陈,接过糕点,慈爱道:“九儿喜欢,就带御厨回王府去。”
“可我哥不给多吃。”
赵泽安有些苦恼,小声抱怨:“我每天只能吃五块。不论什么,总之加起来五块,哥哥说‘事不过三’,五块已是额外特许。”
承天帝蓦然愉悦笑起来,扭头对李德英说:“你听听!老三就是那性子,把王府当军营治理,连自个儿弟弟吃点心也有明文规定!”
李德英却赞道:“庆王殿下一片爱护之心,唯恐小殿下误了正餐,老奴佩服。”
承天帝没好气道:“那块倔炭!”顿了顿,转而哄劝道:“不过,他说得也对,正餐才养人,点心吃多了坏牙齿,听话啊。”
“好吧。”赵泽安大度应承。
小儿子,大孙子,老人家的命根子。
承天帝最宠爱小儿子。六七个皇孙都养在宫外王府,最大的五岁,少见面、没身边抚养过,自然缺了亲切熟悉感。
沈轩和林济生又等候半晌,才终于等到皇帝发问:
“殿试卷子评选出来了?”
沈轩品级高,出列道:“回陛下:臣等幸不辱命,二百七十八份答卷,已连夜评阅毕。”
林济生身为主阅卷官,随后禀明:“陛下,此十份乃臣等共同挑选出的优等,请您过目。”
“唔。”承天帝伸手,李德英忙拿帕子给擦手,“呈上来瞧瞧。”
“是。”
沈林二人将十份答卷整齐摆放在宽大御案上,四名内侍上前协助,顷刻间,俱已铺好。
“咦?”赵泽安踮脚眺望,奇道:“父皇,怎么有一个破的?”
原来,容佑棠极不整洁的答卷正捧在林济生手上——尚未禀明,他们不敢贸然摆放御案,以免龙颜不悦。
“什么破的?”承天帝踱向案桌,耐心问。
“喏!这个是破的。”赵泽安跑到林济生身前,指向容佑棠明显被粘贴后的答卷。
“嗯?”承天帝扭头,继而转身,顾不上检阅铺展开的,先皱眉问:“怎么回事?”
“启禀陛下……”
沈林二人顺势详细奏明意外事故。其实,当他们发现九皇子在场时,心就瞬间放下一半。
好极!陛下最宠爱小殿下,容佑棠乃九皇子亲信玩伴,若这样都不成,那我们也没办法了。
果然
认真听完缘由后,赵泽安失声叫起来:
“哎呀!倒霉被人踩坏答卷的考生是容哥儿?他当时一定急坏了!那闯祸的人走路也不看看脚下,慌慌张张。”
“范锦?”承天帝记性过人,他一琢磨,随即问:“是否会试榜尾?”
林济生答:“正是。”
“朕当时略翻看几页,那人年近花甲,持之以恒应考半生,毅力是有的,文章作得平稳,功底扎实,为人却那般莽撞?”承天帝疑惑不解。
沈轩想了想,字斟句酌禀明:“陛下,臣在场巡考,范锦其人,当时确如小殿下所言,慌里慌张,不知临场紧张还是如何,巡考和监察一同询问,可他只不停道歉,哭说‘老迈眼花’云云,因殿试要紧,故臣让他先离去了,收卷后立即据实上报。”
承天帝沉吟不语,奏折昨日已送到案头,但被分放在轻缓一类,故他还没翻看。
“陛下,直隶考生容佑棠乃今科会试第三,才华出众,殿试发挥亦优等,虽考卷略不洁,但并非他的过错。臣等人不敢不尽职,现已粘贴妥当,请陛下定夺。”林济生一板一眼道。
赵泽安抱住承天帝胳膊,诚挚仰望父亲,无声恳求。
须臾
“打开看看。”承天帝威严命令。
“是。”沈林二人忙将考卷铺开展平。
承天帝一眼望去,立即不喜皱眉:
答卷长达数尺,撕裂扭曲一斜痕,明显可见粘贴痕迹;中间又有扇面大一块乌黑墨汁,下方连接容佑棠紧急补写的一页墨染部分。
太有碍观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