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最好。”
冷场片刻后
容佑棠压低声音,兴趣盎然问:“姓周的好歹是公侯亲戚,怎的被扒剩一条衬裤?”
“嗨,这个简单!”宋飞虽然易容过,但说话时有个习惯:眉毛高低耸动。他大刺刺靠近透露:“衙役拿人之前我就在青楼候着,找机会在他衣裤里放了些小东西。”
“什么小东西?”
“喏,你看。”宋飞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手法快得出现残影,一拂而过,松木桌面随即出现几条小指长、米粒粗细,身躯肉色头部乌黑的爬虫,放出来后,只见它们蛰伏片刻,忽然便快速蠕动,凶狠啃咬桌面。
容佑棠瞬间起一身鸡皮疙瘩,挥手:“赶紧收了!”
雇主有令,宋飞笑嘻嘻执行,眨眼间收起小爬虫。
“所以,他是自己脱剩一条衬裤的?”容佑棠屏住呼吸问。他跟宋飞刚合作不久,但已明白对方生性狡猾诡谲。
宋飞乐不可支,一拍大腿,轻声道:“对啊!他被衙役押送公堂的时候,当街发疯,脱衣脱裤甩靴子,拦不住、劝不听,可有趣了!”
“真有你的。”容佑棠笑眯眯。
宋飞想当然以为下一句会是夸赞——
“还行,我的银子没白花。”容佑棠说,一副勉强满意的模样。
宋飞悻悻然,直脖咽下一大口肉,正色道:“我收钱办事,图财不害命,一贯童叟无欺,尽心尽力!你要求看到对方身败名裂,如今我已做到了:甭管什么门第出身,那人从今以后就是当众脱衣打滚的疯子!这些消息,不出三日即可传遍全城。”
“不能只当桃色趣闻散布,适当朝‘舞弊构陷贫寒同窗、仗势狂妄’等方面靠。”容佑棠提出要求。
宋飞爽快点头:“行!我明白你的意思,势必让他再抬不起头在京城行走。”
此时,周仁霖携长子乘马车抵达,衙役奔出护卫,与周家下人合力隔开汹涌人潮,一行人艰难挤进衙门。
“哟,他家人来保了?”宋飞摇摇头:“可惜啊,晚喽!哎,唐爷,那谋害产妇婴儿的案子是不是你——”
“案子是真的。”容佑棠严肃道:“有兴趣你可以下去旁听案情经过。”说完他拿出一张二百两银票,递过去说:“最后的我要过两天上街听听坊间流言再付清。”
“绝对包您满意!”宋飞笑嘻嘻接过,翻来覆去地验看。
容佑棠看够好戏,将半杯酒搁在桌上,起身道:“你慢慢看,我先走了。”
“喂——”
“酒菜已结账,辛苦你了。”容佑棠拉开门,头也不回地离去。
半晌
宋飞玩味一笑,端起对方剩下的半杯酒,先闻闻酒香,而后伸舌头舔舔,最后仰脖饮尽。
哼,还唐爷?看那截细皮嫩肉的雪白手腕,分明是个公子哥!
数日后的傍晚
容佑棠温习一整天,头晕脑胀,双目酸涩,合上书本,他捏捏眉心,起身走动片刻,想了想,干脆出去转转。
“棠儿,哪里去?”正和布庄管事商议夏季进料的容开济探头问。
“爹,我出去转转,吹风醒神。”
容开济嘱咐:“听说外头有疯子,当街裸跑,又吐口水又咬人,脏得浑身长虫,你小心些,别走小黑巷子。”
周明宏!哈哈哈~
容佑棠忍笑答应:“知道了,我个把时辰就回来。”
牵马出门,轻快小跑,在街头下马缓行,买了碗甜豆花吃,又买了串糖葫芦,听见“平南侯外孙疯了”、“疯男咬人”、“男子口鼻冒爬虫”等无数个传来传去杂糅变质的民间传说。
容佑棠忍俊不禁,摇头叹笑:嗳,关于周明宏构陷贫寒同窗以及在泸川毒害杜婉儿母子的部分呢?哼,宋飞那厮……是他漏了?还是市井百姓不感兴趣?
容佑棠心情大好,神采奕奕,举着糖葫芦,时不时吃一颗,晃着晃着,不知不觉走到庆王府。
要进去打个招呼吗?
正犹豫间,相熟的门房小厮已热情奔出来迎,想当然地接过马缰,熟稔道:“容公子来啦,您快请进,二位殿下都在。”
王府下人口中的“二位殿下”指庆王与九皇子,指代明确。
“好。”容佑棠松开马缰,顺势摸出买糖葫芦剩下的碎银子,塞给小厮说:“劳烦你了,总帮我通传。”
“谢容公子赏!”小厮眉开眼笑,双手接过碎银子。庆王府有明令:外人的赏不准接,像郭达、容佑棠等“自己人”的才能接。小厮热情道:“压根没跑几趟,如今您入府已不用通传了。快请快请,别在外头吹冷风,回头管家得骂我们不尽心。”
“那你忙着,我先进去了。”容佑棠笑笑,提大半串糖葫芦入府。
行至庆王守卫森严的院外,通报获允后,进书房一看:
除庆王、郭远郭达、伍思鹏等四人外,还有两个面生的中年人。
那两个中年人面面相觑,惊诧意外地看着容佑棠。
呃,有外人?他们为什么那样奇怪地看我?我失仪了吗?
容佑棠纳闷地低头,打量自己——
此时才惊觉,他既然还手提糖葫芦!
简直、简直随意得不像话,此处是庆王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