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没法子细解释,清月甚至不知道如何劝说骆言让他帮忙说服赵宁。
骆言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他不在乎生得生不得,只要赵宁想,他便会竭尽全力的帮助她,哪怕真的做个接盘侠,当个便宜爹。
骆言慢慢走上前,他双手支着膝盖,弓腰,与赵宁的视线保持一齐后,笑容温暖的轻声问道:“赵宁,你确定,真要生下他么?你已经想好要接受他,并承担他所带来的一切后果么?”
赵宁被问的一愣,她迷茫的看着骆言,不知如何回答。
想好了么?想好要为赵岘生下孩子么?他们是亲兄妹,生出的孩子不可能是健全的,这些她哪里不懂?
可是方才,她做了个梦,梦里,她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孩子被人从肚子里生生的拽了出来,血肉模糊的一团,仍在了她的跟前,告诉她,这是个孽种,是被人诟病的杂碎。
父皇、母后,甚至是赵岘,所有人都在耻笑她责骂她,她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太子赵宁,而是被人如蝼蚁一样踩在脚下的贱妇。
赵宁瞬间惊醒,她猛的坐起身,一时间,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她害怕,她哭闹,她的孩子怎么可能是孽种?那一刻,她急需证明什么,她要生下孩子让他们瞧瞧,他们是错的。
现下,哭够了,闹够了,也清醒了。
再想起梦里人知道自己怀上孩子时的厌恶嘴脸,方才觉得那一刻的不舍有多么可笑。
赵宁褪去脸上茫然若失的神色,抬手,擦干眼泪,再一次抬起头时,双眸里剩下的,再无留恋。
她坚定的道:“我没打算留下他,你这个便宜爹也不需要了。”
骆言挑了挑眉梢,耸肩,遗憾的道:“真是可惜。”
清月的心脏像是过山车似的,忽高忽低,险些蹦出来。
听见赵宁的保证后,她拍了拍胸口,松了口气。
“夜色已晚,二公子也早些歇着吧,本宫要睡了。”赵宁下了逐客令。
骆言直起腰,言笑晏晏的盯着她看。
虽然赵宁声音里听起来没什么起伏,甚至带着几分轻松,可双眸黯淡无光,实际上,并没有她表现的那么无所谓。
他无法问出她究竟经历了什么,因为没有立场,可是,在她强装坚强时,他很想给她一份安全感,让她有所依靠。
或许心之所向,鬼使神差的,骆言突然抬手,宠溺的揉了揉她的头发,温和的笑着问:“你孩子不要便宜爹,那你想要个便宜哥哥么?”
“嗯?”
骆言耐心的又说了一遍。
“我是问,你想不想要个便宜哥哥,在你受人欺负时,不顾一切的冲上去保护你,无论对与错,始终站在你这边,由着你疯、由着你闹,无论将来是否娶妻,都会一如既往的宠爱你、纵容你。”
赵宁歪头想要躲开他手的动作一顿,她缓缓抬起头,眨了眨还挂着泪珠的睫毛,一瞬间,仿佛泪又模糊了眼眶。
骆言许诺的,不正是她想从赵岘身上得到却一直得不到的东西么?
原来,这么轻而易举的给予,他却吝啬的不愿给她半分。
赵宁轻咬着下唇,带着股傻气,就那么傻乎乎的盯着他看,仿佛要从他宠溺的神情中找出一丝破绽。
骆言也不急,循循善诱的继续道:“叫声言哥哥,以后,我就是你的。”最后那一句,故意拖长的尾音,性感中又带着些许蛊惑人心的味道。
赵宁本还沉浸在他描绘的画面当中,幻想着有一日,她变成了名副其实的公主,被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着,谁料,那一句‘我就是你的’瞬间将她拉回了现实。
她努了努嘴,不屑的哼了一声。
不过,那一句‘言哥哥’仿佛一下子将她带进了时光隧道里,天真的少年,无忧无虑的时光。
她怀念那时的单纯与美好。
骆言没等到赵宁的回答,悻悻的收回了手。
苦涩一笑,只当自己自作多情了。
临迈出屋子前,身后突然响起了脆生生的一句女声,甜甜的,软糯糯的,有点小奶音,是他从未听过的。
“言哥哥。”她音调里带着点小羞涩。
简单的三个字,像哆啦a梦的百宝袋,有着神奇的魔力,让压抑了一整晚的人豁然开朗,比吃了神仙丸还管用。
骆言脚步一顿,整个人僵在原地。平缓的心跳瞬间乱了节奏,像是被人偷走了一拍。
须臾后,轻笑出声。
*
安抚使府内
李章文离开后,赵岘缓缓睁开眼,水雾漫漫的双眸上倒映着一个人的影子,她是模糊的,却好像又特别清晰。
无论清晰与否,赵岘都可以确定,他眼里、心里、脑子里,已经被一个人完完全全的占据了。
不能坐以待毙,他想,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哪怕,出去呼吸一下新鲜的空气也好。
他起身,扯过衣架上的外袍披在身上后,绕开守卫,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安抚使府。
明明告诉自己,只是出来透透气,可谁知,走着走着,抬眼间,又走到了唐鳌的营地附近。
“既然来了,去看看也无妨,至少,该去确认一下,那人是否真的是赵宁。”
赵岘如是替自己辩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