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京接着道:“我用刀削的木锥……”
封明月看到他手中拿的那枚木锥,惊讶不已。
他问:“你拆火铳做什么?”
拾京先问:“不能拆吗?南柳把它送我了。我还能把它装回去……”
封明月哭笑不得,既然是送给他的,他又说能再拼回去,那这火铳自然可拆。
封明月道:“也不是不能拆,只是你要告诉我,你拆火铳做什么?”
“铁卷里。”拾京说道,“我想看铁卷里是什么。”
他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自己的意思,昨天问南柳时,南柳告诉他铁卷里什么都没有,用来装填弹药,他便知道自己没能讲明白。
他想知道,铁卷里长什么样子。
可他敲不开。
“是膛线。”封明月神色严肃了些,若有所思地看着拾京,“火铳这些,用火铳的人不一定知道,等你到京城,让南柳带你到制造办去,那里的人对这些都很了解。”
帐帘一动,暖风带着沉木香飘进来。
南柳睁着眼,好奇问道:“舅舅怎么了?怎么都在?”
封明月把这些七零八碎的东西倒给她:“这火铳是你给他的?”
拾京看向南柳。
见他紧张,南柳莞尔:“我以为是什么事呢……是我给的,我送他了,瞧把你们紧张的,不就拆了个火铳嘛。拆吧,我又不缺。”
虽说一个工匠一个月只能做一根火铳,但……
南柳心想,火铳这种死物,拆就拆了,反正都拆了,再吓到活人就不好了。
封明月说:“倒不是责怪他的意思。”
他拍了拍南柳的肩,说道:“回京后,记得带他去制造办,让班尧看看。”
南柳绕了个弯,明白了封明月的意思,高兴道:“让昭王收徒吗?”
封明月指着她怀中的火铳零碎:“班尧找徒弟找了好久,勤奋肯干的有,像这种的……还没见有。自己削个锥子就能拆建元八制式的火铳,除了枪管没敲开,其他能拆的都拆干净,你说这是不是天生的?”
听他这么说,南柳给拾京眨了眨眼,赞道:“你可以啊!”
见不是责怪自己,拾京微微松了口气。
封明月一巴掌拍在南柳后背:“出去玩去,我跟庞将军说些事。”
南柳嬉笑着,把零件朝拾京怀中一倒,推着他出去了。
封明月收了笑,手臂撑着桌案,低头沉思。
庞将军目送二人出去,捋了捋胡子,说道:“他要真是个制火铳的好人才,估计最高兴的是昭王。没想到玉带林长出来的野崽子竟有这等天赋,早上来见到吓我一跳……”
封明月却道:“骄阳回凉州之前,问我了一句话……”
庞将军以为他突然说起了正事,连忙正色问道:“顾将军说了什么?”
封明月忽然回神,见他神色紧张,连忙摇头:“没说什么要紧话,不提也罢。”
顾骄阳离开前,忽然问他:“凉州火铳制造办离云州也不远,若是制造办遭袭,制造处的人一般会朝云州方向避难吗?”
他当时回答:“怎么可能,水路在东,三道朝西,地势平坦开阔。云州在凉州南,地势高且险,还要越哈什山,若是避难出逃,云州方向为下下选。”
顾骄阳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肯定是我多心。”
回想此事,封明月微皱眉头,骄阳离开前去看了拾京,忽然有此一问,他不得不留个心,心道:“难道骄阳也觉得他像,可那是没可能的事啊……”
拾京坐在碧湖边,在南柳好奇地注视中,把火铳拼装了回去。
“我能装好的。”
南柳说道:“不要多想,我舅舅没责怪你。”
拾京手指轻敲着铁管,问道:“什么东西才能把铁卷割开?”
“有专门的工具。”南柳说完,趁他沉思,轻覆上他的手,笑问:“能摸你手吗?”
拾京沉默片刻,皱眉道:“你不是已经摸了。”
“你也没躲呀。”南柳得寸进尺,握住他的指尖,继而又游弋到手腕。
拾京突然收回手,站了起来,走出好远才停下。
南柳讪讪收回手,慢慢踱步过去:“不舒服?”
拾京按住心口,蹙着眉沉默好久,回道:“非常。”
“……抱歉。”
拾京回头,见南柳目光放远,望着湖面,不知为何,又觉得刚刚自己似是做错了事,他按住比刚刚跳得更快的心,软了语气。
“喜欢是怎么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