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的,”听到自己擅长的菜式,哈德森太太不禁搭话道,“咖喱鸡放的材料不一样,味道也会千差万别,但我喜欢往里面放少许芝士片,这样会让汤汁更浓稠。”
“没错,”雷斯垂德警探礼貌性地朝哈德森太太点点头,继续回到凶手的问题,“听到斯通小姐的死讯,琼斯太太神色冷静,我开始怀疑起她来,只是既然她当时和琼斯先生一起去邻居家拜访,那就肯定不是她动的手,所以这样一看,嫌疑最大的两人便被排除了。”
[不一定需要自己动手啊,]此时,脑洞突破天际的观众们漫无边际地遐想着,企图从雷斯垂德的话中找出破绽,[可以雇个人嘛。][动机呢?]也有人立刻驳斥,[米亚斯通都快结婚了,琼斯太太为什么还要去杀她?是不是傻?][别忘了人家都当了三年家庭教师,要想杀早杀了。][我也觉得不是他们,毕竟风平浪静了三年。]“米亚斯通小姐的葬礼,琼斯先生一家也会到场吧?”福尔摩斯先生问。
雷斯垂德“嗯”了一声说,“是的,这也是我邀请您来的原因,还有斯通小姐的未婚夫威廉亨特,他是一名多情的画家,刚与一名米勒小姐感情破碎,解除订婚婚约,在斯通小姐被谋杀的那个下午,他正在,呃,为米勒小姐画画,作为解除婚约的离别礼物。”
说着说着,马车停了下来,马车夫高声提示道,“圣玛丽和诸圣教堂到了,先生们。”
莫羡一听教堂这两个字,便明白是安葬任务道具骨灰盒的所在,她和哈德森太太低头弯腰跳下马车,伸手想要接过马车上福尔摩斯提着的笨重箱子,却被华生挡了回去,“我们和你一起进去吧,两位女士怎么能单独去陌生的地方呢?”
雷斯垂德也只得跟在后面,教堂前有一块草坪,竖着七七八八几个墓碑,一条小道弯弯曲曲地绕过墓碑直通教堂入口,教堂的三座三角形屋顶一座比一座高,最矮的屋顶下一扇拱形的门正打开着,教堂右边,一座青色偏土色的石砖钟塔静静竖立,古朴而神圣。
他们沿着弯曲的小道走进教堂,里面又高又大,彩色玻璃窗在阳光的斜射下璀璨夺目,上面绘着一些经典的圣经故事,礼堂中间,一座十字架下方,神父正在翻阅讲台上的书籍。
“神父,”哈德森太太划了个十字,上前和他交涉,莫羡无所事事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便放大弹幕偷偷看观众们的言论。
在神圣的教堂中,弹幕们仿佛也敬畏起来,他们不再讨论画家是不是渣男以及艺术家们的私人生活,而是带着些许感叹的目光欣赏着眼前的教堂。
没过多久,哈德森太太便交涉完毕,唤莫羡带着箱子过去,她作为一个摆设,只需要适时地根据哈德森太太的话语摆出或哀戚或怀念的表情,然后上交了两百英镑后,神父将葬礼定在了后天,到时候只要带着鲜花过来便可。
将骨灰盒留在教堂,莫羡总算了却一桩心事,一行人坐上马车,仿佛生怕打扰沉浸在亲人逝去痛苦的莫羡,一时间暂时无人说话,直到马车又叮叮当当到达斯通小姐的家后,气氛才重新活跃起来。
斯通小姐的家坐落在一片树木茂密的园林之中,他们得徒步往上走,三位绅士轮流提着两位女士的行李,甬道上只看到丛林之中的青色山墙和高高的屋顶,直到走上园林顶部,一座别墅方才出现在众人眼中。
拉响门铃,斯通小姐的父亲斯通先生迎了上来,他脸色苍白,双眼憔悴,身材消瘦,空空荡荡地套着西装,一看就是陷入极度悲伤之中不可自拔,他先道了声歉意,因为他的妻子斯通太太接到女儿死亡的消息后病倒在床,而他的小女儿小斯通小姐正在卧室照料,还亲自为他们这群不速之客倒上茶水,见到沉浸在悲痛中的这一家人,福尔摩斯先生收起了因案件无聊带来的闲散态度,将帽子放在门后的时候顺便朝鞋柜瞟了一眼。
杯子的花纹用得几乎看不清,桌子破了一角也没拿去修补,尽管别墅内部很大,但莫羡看得出来,斯通一家或许祖上阔过,到这一代,便完全破落下来,斯通小姐受过良好的教育,却不得不去当家庭女教师,也证明这一点。
一行人还没坐热屁股,门铃声又响了起来,见斯通先生去厨房取热水,离门较近的华生医生去开了门,门外是一位年轻的男士,见到陌生人主动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霍夫曼。米亚的未婚夫。”
[等等?威廉亨特?霍夫曼?!]一位好像新来的观众注意到这个名字,[威廉霍夫曼亨特,前拉斐尔派创始人之一,早期以乡村和现代都市作品著称,因宗教画成名,他不会就是历史记载的那个威廉霍尔曼亨特吧?顺便说一句,我也是个画家【羞涩】][好像是的啊,]李时也注意到了,[这样说来的话,他就不是凶手了,历史记录里没有他坐过牢的信息,也没有米亚斯通小姐,倒是有他感情破裂的未婚妻安妮米勒。][原来福尔摩斯是真的?]面对仿佛时空交错的这一幕,不少观众都有些承受不来,[有种书本上的角色走下地的感觉。]不知内情的莫羡丝毫不明白为什么观众们那么惊讶,从书本走下地?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历史书,也没有人摇着她的肩膀告诉她福尔摩斯是虚构的角色——看到现在的观众都开始怀疑起福尔摩斯到底是虚构的还是真实存在的。
看到霍夫曼上门,斯通先生也没说什么,他回答警探先生问题的时候偶尔会眼神放空,再三问话才回过神来,看得出,这个可怜的父亲已经被女儿的事故打击得精神恍惚了。
“您没有儿子?”尽管是疑问句式,福尔摩斯却问得十分肯定。
“是的,”斯通先生回答说,“我只有两个女儿,”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红了眼眶,“现在只有一个了。”
“斯通小姐是您的大女儿,小斯通小姐应该也不小吧?”福尔摩斯肯定地问。
斯通先生困惑地说,“是的,她们仅仅相差一岁。”
福尔摩斯点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雷斯垂德便向斯通先生辞行——得知斯通先生家庭贫困,他早在镇上订了几间客房,画家先生自告奋勇地送他们离开,走了一段路,直到看不到别墅的屋顶,他加紧步伐靠近雷斯垂德,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来,“警探先生,有一件事我想我必须告诉您。”
“米亚所教授的学生,琼斯小姐,给我写了一封情书。”
第24章 维多利亚时代24
我是怎样的爱你?
——莎士比亚
“可真是意外之喜!福尔摩斯先生!”一行人回到马车上,雷斯垂德一坐下便低声喊道,两根粗短的指头挥舞着一张薄薄的纸张,莫羡担忧地注视着那张仿佛随时会被风吹走的薄纸,生怕雷斯垂德一个手抖,毁了好不容易拿到的证据。
福尔摩斯饶有兴致地向雷斯垂德伸出手,接过这封情书,认真看了一会儿后,他若有所思地皱起眉头,将信纸习惯性地递给了坐在旁边的华生,“看看吧华生,你会感兴趣的。”
华生医生看了一会儿信,读着其中的几个句子,“我是怎样的爱你?以我的生命和灵魂,这是改写了莎士比亚的诗句,看来斯通小姐的教育有所成效。”
“看下去,华生,”福尔摩斯有点不耐烦地说。
似乎顾忌有女士在场,华生医生便没有像刚才那样念出句子来,只是他的表情越来越惊诧,让莫羡和直播间的观众们的好奇心高高悬起,各种猜测华生到底在信中看到了什么,在弹幕们的怂恿中,莫羡操控直播球小心翼翼地靠近华生,将信件的内容录入其中,她自己也瞟了一眼,还好有系统帮忙,比起屏幕那头绞尽脑汁翻译的观众,她第一时间看懂了整封信的意思,饶是有所心理准备,她也几乎管不住自己讶异的表情,差点要惊呼出声了。
而观众中有英语专业的,便直接将他们所理解的意思半遮半露地贴在弹幕和公屏上,惹得一片[我和我的小伙伴都惊呆了][我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你们城里人真会玩]的表情包,这也难怪,莫羡光是看到结尾最后一句的“亲吻你,抚摸你,感觉你,要你”,都有种开始怀疑人生的感觉,更别提直播间的观众了。
[天惹,她真的是以含蓄内敛著称的英国妹纸?]观众们一时半会儿还缓不过来,[怎么开起车来那么熟练?][老司机~带带我~自由地飞翔~][滴,学生卡]
[真的惊呆了,这还是一百多年前的妹纸啊,怎么那么放得开啊,写情书给自己老师的情人就算了,还那么露骨,难怪画家都撑不住要上交警探。][真的不是画家把自己未婚妻的信当成了琼斯小姐?【吓得我吃了一鲸】][前面傻x,怎么可能连未婚妻的字都看不出来。]“我的天啊!福尔摩斯,”华生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据我所知,琼斯小姐的年龄恐怕不大吧?”
“十三四岁,”雷斯垂德警探补充说,“这也是我一开始没怀疑她的原因,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怎么可能会谋杀她的老师呢?但看完这封信后,我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十三四岁?!]观众们都hold不住了,[你特么不是在逗我?][我十三岁的时候在干嘛?跳皮筋?玩泥巴?丢沙包?][琼斯小姐绝对有问题,一般女孩子不可能这么早熟。][这哪里是早熟啊,已经熟透了好吗?【你仿佛在特意逗我笑】]“对了,警探,”华生突然回想起来,“你说过琼斯先生和琼斯太太去拜访邻居,似乎没有提过琼斯小姐?她也一起跟着去了吗?”
雷斯垂德闻言翻阅着他的工作手册,食指从上而下划下来,定在一个地方,肯定地点了一下,“没有,琼斯小姐在家中读书,而且,女仆也出去买菜了。”
琼斯先生和琼斯太太在邻居家呆了一下午,所以琼斯小姐完全有时间跑去火车站,而动机——情书就摆在他们眼前,更何况,她应该一早就知道斯通小姐请假回家的事,搞不好连火车出发时间都一清二楚。
然而,以常识推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真的能不动声色地做出谋杀这档子事吗?
“线索实在太少了,”雷斯垂德警探在沉默几分钟后,翻着自己的手册说,“火车的工作人员在出事之后发现一名穿着蓝色蓬裙的女孩匆匆往外走,但她的帽子遮住了脸没看清样貌,当然,也不能肯定说那个女孩就是凶手,所以我建议还是得集中调查琼斯先生一家。”
“班特莱旅馆到了!先生们,”马车夫一甩马鞭,大声喊道。
班特莱旅馆坐落在主干道延伸出来的一条小巷子里,左右都是矮矮的双层房屋,这一栋四层大理石白色小楼几乎鹤立鸡群般伫立在巷子中间,也不知道雷斯垂德警探是怎么发现的。莫羡跳下马车,下意识地想接过自己的行李,被福尔摩斯先生挡了回去,他们跟着站在旅馆前的高帽子制服门卫走上台阶,进入中央大休息厅。期间莫羡还听到报童在旅馆旁边的叫卖声“号外号外!贝克街谋杀俺真相揭晓,想知道凶手是谁,买一份报纸就知道!”
厅内,雷斯垂德警探随门卫前去办理入住手续,两处大理石壁炉的煤火烧得旺旺的,下午的阳光透过一扇又一扇落地窗照在红木地板上,木头质地的墙壁上挂着几幅山水画,来往穿着黑白女仆装的女仆们正踩着装饰印花地毯的台阶,走入里面敞着门的客厅,为三三两两的客人们端茶倒水,尽管现在下午茶时间刚刚过去,但犹有谈兴的客人们还在兴致勃勃地吃着涂满黄油的松饼聊天喝茶。见有新客人来,他们都转过头来,打量他们一眼后,像看稀奇的猴子一样齐齐将目光放在莫羡身上。
莫羡闭着眼睛都能猜出他们在想什么,维多利亚时代的华国人可远远称不上常见,尽管他们或许认不出自己到底属于亚洲哪个国家,但陌生的黄皮肤面孔也足够为他们的聊天增加许多谈资,不过,让莫羡感到惊讶的是,在华生医生还在和哈德森太太感叹旅馆装潢时,福尔摩斯先生却已默不作声地朝她旁边隐蔽地跨了一小步,为她挡住了投过来的许多视线,如果不是莫羡拥有放大镜般的观察碎片,或许还觉察不出来福尔摩斯先生的小小举动。
雷斯垂德警探为他们带来了五个相邻的单人房,男仆们一手提一个箱子将他们的行李分别送上房间,一名女仆询问他们是否需要来点下午茶,交换几句谈话后,他们还是拒绝了,哈德森太太想要回房休息,莫羡也无意留下来被人当成猴子看,于是华生和福尔摩斯便将他们送上二楼的房间,不得不说,铺着红绒地毯的旋转楼梯踩起来格外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