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2 / 2)

“仙根?”

苏清漪愣了愣,对这个东西闻所未闻。云虚子皱着眉头道:“仙根其实也叫仙缘,你知道,修仙讲究两样东西,一个是灵力,一个是悟性。你在能储存多少灵气由你的经脉决定,你能吸取多少灵气、吸取速度有多快,由你的灵根决定,因为灵根和经脉就这么清楚存在于人的身体里,所以大家对灵根经脉十分看重。而悟性一时,由于虚无缥缈,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天生的,所以不加以重视。但实际上,悟性的高低,则是由仙根决定的。”

“仙根存在于人识海之中,仙根消失,识海就会随之消失。仙根有两种方式出现,普遍来说,与传承有关。凡是修士,往上追溯,家族大多也是出过修士的。他的长辈最后所到境界越高,他的悟性就会越好。另一种,则就是他本身就是天道独宠之人,自然会天生就有仙根。”

说着,云虚子叹息了一声:“子忱出身名门,虽然他满门皆已羽化,但家族中多有飞升大能,所以他仙根本是极好。然而如今……”

“那,”苏清漪声音出来,有些干涩:“有什么办法吗?”

云虚子沉默了,好半天,终于道:“灵根可夺,经脉可续,唯有这仙根……”说着,云虚子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有些悲悯:“仙根既断,便再无仙缘了。”

苏清漪没说话,仿佛一时接受不了这个消息。好半天,她终于道:“其实……也挺好的。”

说着,她站起身来,步履踉跄着往外走去,重复着:“真的,挺好的。”

“宿主……”系统声音传来,有些担心道:“你没事吧?”

“没事,”苏清漪笑了笑,反复道:“挺好的,不是吗?本来我们就是凡人,我和他相识的时候,两个人就是普普通通的凡人。没什么长生大道,活一百年就是长寿了,他也就是过回了本来该有的生活而已。有什么不好呢?”

说着,她的声音却带了哭腔,系统叹息出声:“宿主……”

话音刚出,苏清漪就再也扛不住,扶着长廊的柱子,猛地滑倒在地,靠着柱子,将脸埋进了双膝里。

长生岁月,他回到了最初的人生里去,她呢?

对于有着千万年寿命的她而言,一个凡人的寿命,听上去无异于在现代里,听见医生对她说,秦子忱只剩下一个月时间。

一百年太短了。

对于修士来说,一百年,便就是眨眼蜉蝣。

什么都没有品尝够,就要结束。

她抱着自己,低声啜泣着,想到秦子忱淡漠却满是失望的眼,想起秦子忱那句:“我曾经也是个很优秀的人吧?”,她的心里,就仿佛是刀割一般。

哪怕她能忍,她能接受失去他,她能接受陪伴他短暂的时间,然后失去他,甚至在失去他后,也就此了结这一生,可她不能接受,让习惯了站在高处的秦子忱,这样狠狠摔落下来,然后就再也爬不起来。

哪怕他都忘了,哪怕他都不记得,可是优秀是一种习惯,他早已习惯了自己应该有的样子,便无法从容面对一个普通的自己。

她怕他难过,她怕他痛苦。

她怕他本来就只有短暂的一生,还要活得抑郁不甘。

苏清漪抱着自己,低声呜咽着,秋雨又淅淅沥沥下了起来,飘落在她身上,打湿了她的衣衫。有人慢慢走到她身边,遮住了细雨,苏清漪抽噎着抬头,便看见面前人蓝袍白衫,带了个白玉面具,撑了紫竹十四节桃花雨伞,静静站在她面前。雨伞上的桃花盛开在雨水中,摇曳生姿,他的伞斜偏着挡在她上方,为她遮风避雨。

天地间似乎都安静下来,她就这么呆呆的,满脸是泪看着他。他似乎想说什么,然而过了好久,却只是将伞放到她手里。然后弯下腰来,将她打横抱起。她拿着伞,撑着他们两个人,他抱着她上楼,进了屋子,然后放在床上。

房间里干净温暖,他给她拿了干净的衣衫,她换好后,他端了热水来,坐在床边,细细给她擦了脸和手。

整个过程里他一直没说话,安静而沉稳,她坐在床上,看着面前这个男人细致替她擦拭着每一根手指,眼泪忍不住又涌了上来。

对方微微一僵,片刻后,他抬起头来,有些无奈道:“怎么又哭了?”

“你以前……”她抽噎着,继续道:“你以前,也这样,为我擦手。”

秦子忱没说话,低着头,带着温暖的帕子覆在毛孔上,温暖让人内心一片安稳。

“我……不知道怎么办。”秦子忱慢慢开口:“你在哭,我看着心疼,可我不知道该做什么。如果我和你说,让你不要哭,那你把所有难过放在心里怎么办?可是你一直哭,我什么都不做,我又觉得心疼。”

苏清漪轻声抽噎,可此时此刻,她却觉着,哭泣并不是什么太悲伤的事情。

更难过的,是当你想哭,却哭不出来;当你哭出来了,却发现并没有任何人在倾听、在等待、在安慰。

很多时候,哭只是撒娇的一种方式。

如果哭泣不是让别人安慰的一种暗语时,那便真是莫大的悲伤了。

“我喜欢用温热的帕子擦干净手和脸的感觉,”秦子忱慢慢说着,他的语调又慢又平,不带任何情绪,却让人莫名安定下来:“这个过程里,什么都不用想,会觉得内心很平静。所以,我其实只是想和你说,”他抬起头来,淡然清澈的眼静静注视着她:“不要难过了,我在。”

苏清漪愣了愣,片刻后,她猛地扑进他的怀里,死死抱住他:“子忱,我喜欢你,真的好喜欢你!”

“嗯……”秦子忱低应出声,想了想,还是有些犹豫地、小心翼翼地、回抱住了她。

“子忱,”苏清漪抱着他的手逐渐变紧:“我好怕再失去你。我知道这些话太矫情了,可是,秦子忱,你不在的时候,我一个人,过得好难。”

未曾让人宠过,那一个人跋山涉水,也不过就是跋山涉水。

曾让人宠过,那所有一个人的路途,就会变成火海刀山,分外艰难。

见过光明,才只黑暗;感受过温暖,才懂得寒冷。

得到过,才知道失去;被爱过,才明了孤寂。

“我一想到,百年之后,你就要进入黄土,我就觉得,后面的人生,太难了。”

“我撑不下去……”

她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秦子忱抱着她,抚着她的发,慢慢道:“其实,没有关系。”

“就算我是个凡人,可是我也会有轮回。你若爱我,那每一世,你都来找我,每一世,我都和你相爱。”

“万一……万一你忘记我了呢?”苏清漪含着眼泪抬头,秦子忱在面具下忍不住笑了笑:“我现在,不就忘记你了吗?”

苏清漪微微一愣,秦子忱将头偏过去,似是有些不好意思:“可是,我觉得,我爱你这件事,和我记得你,不记得你,没有关系。我一见到你,就知道,我该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