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低头喝了一口杯中的水,直到冰冷的水通过食道流进胃里,刺激得周身一冷,夏小舟才从怔忡中回过神来。抬头一看,就看见李未荷仍抑制不住的在颤抖着,脸色也比之前更惨白了,但她一直没有哭。
夏小舟想了想,还是缓缓说道:“事情已经发生了,再去后悔当初不该怎么样也已经迟了,你还是别想那么多了。我说句不中听的,真要追究责任,罪魁祸首只有一个,那就是你爸爸,如果当初他没有出轨,没有跟刘娉婷的母亲生下她,你妈妈或许就不会因此而气的提前去世,你也就不会想到要为她报仇了。当然,这其中有很多事都是偶然发生的,只是太多的偶然聚在一起,就渐渐演变成了必然,全是上天的安排,远非人力所能控制和改变的!现在,他也受到惩罚了,两个女儿,一个女儿即将永远离开,另一个女儿也与他有了隔膜……就让事情就此过去吧……”
就像她说的那样,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究其原因,其实都是李云博的不负责任和顾明川的贪婪造成的,他们会落到今天这样一个永远背负沉重心理包袱、一个则因此而丧了命的下场,都是咎由自取。只可惜他们的错,却要连累到身边的女人们都因此而受到不同程度的伤害!
李未荷很快买了机票飞回美国。她回国才短短半年多,就发生了那么多事,她迫切的需要换个环境,换种心情,重新开始。
好在,她飞过去的第二天,陆清鸣也跟着飞了过去。
至于刘娉婷,也不知道李云博暗地里到底做了多少“功课”,到底由死刑改判为了死缓。
此案本来就简单,又兼之有李云博的暗中操作,因此只用了短短几天,便宣布结了案,只余下了一些话题作街头巷尾八卦人士们茶余饭后的谈资,且很快又因有新的事情发生,便渐渐为人们所遗忘了。
因为近期发生的事情较多,考虑到这些事情多多少少影响力夏小周的心情,司徒玺遂趁元旦三天小长假,带她去海南逛了一趟,算是补度之前未能成行的蜜月。
夏小周明白他能在自己心情也不好的情况下,还这样顾及到她,是多么的难能可贵,也放开了心情,跟他在海南痛痛快快的玩了三天。
或许是发生了这么多事让她更懂得珍惜,也或许是海南的蓝天碧水确实有荡涤人心里烦恼的功效,总之从海南回来后,夏小周的心情确实好了许多,他们的日子也渐渐回复到了之前的平淡和温馨。
就在夏小周以为这样的平淡和温馨会一直持续下去时,忽然发生了一件事,打破了这种平静。
这一天,夏小周像往常一样坐了司徒玺的顺车去公司。新的一年已然开始,新的工作规划和目标自然也将随之而出台,所以一去到公司,她就和施若素,还有几个主要的部门主管进了会议室开会。
招聘企划、采购企划、营运企划……随着一条条企划案的初步确定,会议终于结束时,已经快要中午了。
夏小周和施若素等那些部门主管都走得差不多了,才站起身来,一前一后往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顺便讨论刚才那些企划案的细节。
刚走出会议室,就见前台小姐迎了上来:“施总,夏总。”看向夏小周,“夏总,有一位古先生找您,我说了您在开会,他却说今天无论如何都要等到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要找您,我怕万一误了您的事,所以将他留在了洽谈室。”
古先生?难道是严栋那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夏小周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忙你的去吧。”向施若素说了一句,“我看看去。”转身往洽谈室走去。
施若素在后面叫住她,眼里满是关切:“是不是来找麻烦的?要不我跟你一起去?”
夏小周笑了笑:“没事,我一个人足以应付了,你别担心。”
推开洽谈室的门,果然看见古秘书正坐在椅子上发怔,夏小周正想打招呼,他已听到响动先回过神,站起了身来:“夏小姐,不好意思打扰到您,实在是有万分紧急的事,请您见谅。”
夏小周双手抱胸,唇角勾起一抹含义不明的笑容,淡淡说道:“何以见得古秘书口中‘万分紧急’的事,在我眼里也同样万分紧急?说不定事情根本就与我无关呢?”什么万分紧急的事,难道是严老太太病危了?她有些坏心的想道。
古秘书的扑克脸上难得的写满了焦急:“是真的有万分紧急的事!夏小姐一定还记得上次您约见将军,给了他一本东西的事吧?将军回去之后,将那本东西反复看了无数遍,脸上自此再没有过笑容不说,人也急速的消瘦了下去。这还不算,他还约见了律师,提前立了遗嘱,并于今天早上九点多时,给司徒总裁打了一个电话,约了他去城外的演练场……我担心将军和司徒总裁会一言不合,闹到不可收拾的结果,所以才立刻赶了来见夏小姐,希望夏小姐您能去阻止他们!”
“你说什么,他们去了演练场?”夏小姐大惊失色,声音也不自觉拔高了几度,“你确定你没有弄错?”
不待古秘书回答,她已掏出手机调出司徒玺的号码拨了过去。
“不好意思,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冰冷的女声,提醒着夏小周司徒玺已经关了手机的事实。
她不死心,忙又拨通了他公司的电话,虽然心里已然能确定他确实去见严栋了。
果然那边海伦说道:“大约九点多时,总裁接了一个电话,然后便出去了,说是无论谁打电话来,都说他不在。”
夏小周的心攸地沉到了谷底,一下子想到了那天在老家时,他在提及严栋时的狠厉和决绝,她冷不丁打了个寒战,接着便为她将日记拿给严栋看的行为而深深后悔起来。严栋的行为她不难理解,一定是跟司徒玺一样,也被自责愧疚压得喘不过气来,所以想要给司徒玺,更是给自己一个了结!如果她没有将日记给严栋看,只是让司徒玺将那口气憋在心里,慢慢的加以引导化解,事情是不是就不会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呢?
“古秘书,你有开车来吗?我们必须马上赶去演练场!”夏小周强迫自己镇定下来,此时她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就是要立刻赶过去阻止司徒玺。她怕他一个激愤之下,真将严栋弄伤甚至是弄死的,那样就算严栋提前立了遗嘱,将他给摘干净,让他免于受到法律的制裁,以后他心里也一定不会好受,就好像李未荷,明明那么恨刘娉婷母女,最后不也一样良心难安,黯然远走他乡?
古秘书明白过来她的意思,忙点头道:“我开了车来的,我们这就走吧。”
“嗯。”夏小周应了一声,小跑着去到施若素办公室,跟她说了一声:“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后,便跟着古秘书一起乘电梯下了楼,驱车直奔城外的演练场而去。
同一时间,司徒玺和严栋站在城外演练场的草地上,老少两个男人都没有说话,只是无声的对峙着。
今天刚一去到公司不久,司徒玺就接到从公司总台转到他办公室的外线电话,他接起来,一听是严栋的声音,第一反应就是要挂断,没想到那边严栋已又急又快的说起来:“我转到你恨我,现在,我给你一个报仇的机会。十点,城外北郊的演练场,我们来一场公平的对决吧。”说完便先挂断了电话。
司徒玺怔了一下,也就明白过来了他的意思,当即便冷笑起来。因为夏小周的原因,他这一段时间都在犹豫着要不要主动去找他算账,没想到他就忽然找上了门来,既然如此,他当然不会白白放过这个大好的报仇机会!
他立刻给秘书室的人打了招呼,然后便抓起车钥匙,开了车直奔北郊而去,当然,半途上没有忘记将手机给关掉。
到达目的地,果然看见严栋已等在那里,却连警卫员都没带一个,看来果然是打定了主意要跟他来一场“公平的决斗”!
严栋打量着对面跟他有着堪称一模一样身形和轮廓的男子,心里满满都是愧疚和悲凉,愧疚的是他们明明就是父子,可他却从来没有尽到过一天作父亲的责任,悲凉的也同样是他们明明是父子,现在却这样仇人一般对峙着!
夏小周料得不错,严栋的确是在反复的看过那本日记之后,被自责悔愧压得喘不过气来,简直已到了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地步,所以才会想到约司徒玺出来,跟他作一个了结的!
为此,他特意先约见过律师,提前立好遗嘱后,才给司徒玺打了电话,他是打定了主意,要在让他一出心中之气的同时,狠狠惩罚自己的,哪怕会因此而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在所不惜!
“怎么个决斗法?”司徒玺无视他的打量,直接面无表情,既无称呼,也无寒暄的冷冷问道。
严栋回过神来,将身侧的匣子打开,然后看着不远处的密林说道:“以两个小时为时限,在规定的时间内,谁先找到对方,谁先打中对方,谁就算赢,赢了的人,可以要求输家做任何一件事,输家必须无条件服从!”
“好!”司徒玺毫不犹豫就一口答应了,眼底闪过嗜血的光芒。虽然这里是军区的演练场,严栋这个副司令员一定比他熟悉地形得多,但他毕竟年老体衰了,双方的实力算是基本持平,他一向不喜欢他的对手太弱!
严栋示意他选枪支,“这些枪支和弹药都是新的,你可以放心。还有防弹衣,也是一模一样的。”以示他没有作弊,虽然他心里的确有作弊的打算。
司徒玺冷然一笑:“你作弊我也不怕!”说话的同时,已动手速度极快的将一支保莱塔92手枪组装完毕,并将子弹上了膛。
严栋见状,也动手快速装好了一支枪。
刚将子弹压进枪膛,司徒玺却一把将他手上的枪抢了过去,掂了掂,然后冷嘲道:“严将军,您是不是以为这世上就您会玩儿枪阿?”居然少装两颗子弹,难道他以为他需要他让吗?哼!
严栋被他拆穿意图,也不多说,只是默默地穿起防弹衣来。
却没想到又被司徒玺一把将防弹衣给抢了过去,冷冷说道:“严将军,既然事先你已说过是‘公平的决斗’,还请您说到做到,不要侮辱了我,也侮辱了……哦,你没穿军装,但也请你不要侮辱了‘军人’这两个字!”
“你放心,我会认真对待这场决斗的。”严栋严肃的说道,嘴角却划过一丝苦笑,他到现在才发现他今天穿的是便装,到底得多恨他,才会这样连眼睛的余光都不屑落到他身上?
司徒玺得了他这一句话,也就懒得再跟他多说,低头穿起防弹衣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