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顾明川一下子焉了。夏舒权和荀慧欣喜欢他,是建立在他凡事以夏家的利益为先,是建立在他凡事以他们的意志为先基础上的,如果让他们知道刘娉婷至今还没有打掉孩子,他们虽然轻易奈何不了现在的他了,却绝对不可能在站在他这一边,毕竟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是夏小舟而非他顾明川!
这般一想,犹如大热天被人忽然泼了一盆冷水,他忽然『激』灵灵的清醒过来。他这是怎么了?他今天可是来跟夏小舟谈离婚的,刘娉婷的肚子已经遮不住了,再这样下去,换作他是李云博,也该怀疑他的诚意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满心的烦躁与不甘,正『色』略显艰难的说道:“小舟,我们毕竟夫妻一场,彼此真心相『爱』过,现在你既然这么坚持要离婚,我只有尊重你的决定!你看看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
夏小舟终于听到他松口,大喜过望,“择『日』不如撞『日』,就明天早上吧。明天早上九点,民政局见好吗?你可不要再反悔了!”有些懊恼怎么不约在白天,那样她立刻就可以跟他办手续去,也免得她要担心一夜,怕夜长梦多他又变了卦!
她眼里的狂喜和如释重负,看得顾明川心里很不是滋味儿,甚至有些后悔起自己刚才答应她答应得太快了!
他看着她浑身洋溢着与往常跟他在一起时大不一样的青春与活力,看着她眉眼间满满都是小『女』儿沉浸在恋『爱』中的幸福与甜蜜,脑中忽然浮过一个念头,如果当初他没有跟刘娉婷在一起,如果他跟刘娉婷在一起后很快就杀了车,是不是他们就不会走到这一天了呢?
可是,没有如果!
顾明川甩甩头,尽量将这些消极的想法摒出脑外,深深看了满脸期待的夏小舟一眼,才有些坏心的提醒她:“没有结婚证和户口簿,就算明天我们去了民政局,一样办不了手续。”
夏小舟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对哦,正是因为没有结婚证和户口簿,她和顾明川才拖到了今天也没能离成婚的!
她皱眉想了想,忽然咬牙说道:“我明天就回家找我妈要去,就算是死,也要将它们要到手!先说好,在此期间,你可不能再反悔了,否则我到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
顾明川低下头,苦笑了一下,再抬头时,眼里虽复杂,语气却很坚定:“你放心,我不会再反悔了!”说完又将声音稍稍拔高了几度,“我绝对不会再反悔了!”像是在说服夏小舟,更像是在说服自己。
夏小舟得了他这句保证,有如吃了一颗定心丸,又忍不住眉飞『色』舞起来,说了一句:“那就好,等我拿到东西后再联系你!”便起身出去了,从头到尾没有回一次头。
自然也就没注意到顾明川眼里的黯然和苦涩,不过即便注意到了,她也只会说俩字:虚伪!
下了楼,走在空旷的大厅里,听着高跟鞋在地板上踩得“哒哒哒”的声音,夏小舟才猛然想起要给司徒玺打电话。
等待电话接通的空隙,她已走到门外。她正烦躁的想怎么电话响了这么多声司徒玺都没接,黑暗中有车灯朝着她的方向开过来,及至近了,她才发现正是司徒玺的车,于是走了过去。
“他答应离婚了!”一上车,夏小舟就迫不及待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司徒玺。
司徒玺早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发动车子后才波澜不惊的问道:“讲好什么时候去办手续了吗?”
夏小舟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沉默了片刻,才皱起眉头颇为无奈的说道:“本来都讲好明天上午就去办手续的,可到了最后关头,才想起结婚证和户口簿还在我妈手里。所以只有等我把那两样东西拿到手,再去办了。”
司徒玺单手掌着方向盘,另一只手一直握着她的手,“那万一在此期间,他又变卦了呢?”他倒不担心拿不到东西,即使夏小舟出马拿不到,他也有的是办法拿到,他惟一担心的,就是那个混蛋会再次变卦,节外生枝!
“应该……不会了吧?”夏小舟想起顾明川之前的反复,也有些不确定起来,但随即便咬牙发狠,“我不管,他答应了的,如果这次他再敢反悔,就别怪我把他和刘娉婷那些不堪入目的照片发到新海公众信息网上去了!”
司徒玺想了想,以目前的『情』势来看,顾明川反悔的可能『性』倒也确实不大,于是说道:“应该不会。你暂时别想那么多,还是先把东西拿到手是正经。”
夏小舟点头:“嗯,我明天就回家找我妈去。”
第二天,夏小舟一大早就坐了车往市委家属大院而去。司徒玺要送她,被她好说歹说拒绝了,她实在怕荀慧欣看见他后,会像上次夏冉秋那样说一大通难听的话。
一开始,她是打算趁荀慧欣不在家时,悄悄去把东西“偷”出来的,等到她发现时也已经木已成舟,奈何不了她了。后来想了想,又怕事后荀慧欣一辈子也不原谅她,于是还是决定大大方方回家讨去,横竖她有那张照片,应该能劝服她的。
司徒玺见她坚持,也就不再坚持,看着她上了计程车,才驱车往公司去了。
夏小舟坐了计程车回到家中,正要敲门,冷不防拿着包包的荀慧欣就拉开了门,看样子正要去上班。
一看见她,荀慧欣就嘲讽的笑了起来,“哟,今儿个是什么风,把我们家的二小姐给吹回来了啊?我还以为,我们二小姐永远也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了呢!”
“妈……”夏小舟的脸白一阵红一阵,讷讷的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还是童姨闻声过来,看见母『女』两人胶着着,笑嘻嘻的嗔了荀慧欣一句:“没回家时你天天念叨,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偏偏又要说气话。”接过她的包和外套,半推半扶的将她弄到了客厅里的沙发上坐好,夏小舟才顺势跟了进去。
“二小姐忽然回来,有何贵干啊?”荀慧欣接过童姨递上的茶啜了一口,仍然皮笑『肉』不笑的没好气。
夏小舟抿了抿嘴,决定无视她的嘲讽,直接开门见山,“妈,我今天回来,是为了向您讨要结婚证和户口薄的,顾明川昨晚上都已经答应离婚了,也请您不要再阻挠我了,好吗?”
“没门儿!”荀慧欣立刻板起了脸,“明川他什么时候同意离婚了,我怎么不知道?我告诉你,就算他同意了,我和你爸爸也不会同意,你趁早死了这条心,赶紧搬回家安心当你的顾太太是正理!”
不等夏小舟答言,又伸出指头恨恨的点着她的额头骂道:“你是不是脑子进糨糊了?你到底要作到什么时候?你是想气死我和你爸爸吗?你既然这么冥顽不灵,我也不妨告诉你,我和你爸爸就认准明川是夏家惟一的二『女』婿了,就算你一直不搬回家,就算以后你一天也不再跟他一起生活,你夏小舟的配偶栏,也只能是‘顾明川’这三个字!”
“是吗?那如果顾明川牵着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来叫您外婆,您也只认他是您惟一的二『女』婿?”
夏小舟不想再跟荀慧欣就这件事『情』而争吵,过去她们已经争吵得太多,再争吵下去,也不可能会有结果。她拿出手机,直接调出那张顾明川和小腹凸起的刘娉婷的合影,放到荀慧欣眼前,“如果妈您能接受你『女』婿『情』人的孩子叫您外婆,那么恭喜您,最多再有几个月,您就能梦想成真了!”
荀慧欣是什么人,几乎只扫了一眼那张照片,就已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当即便气红了脸,重重一掌拍在茶几上,“顾明川这个臭小子,竟然敢欺骗我和你爸爸,真是反了他了!”还敢告诉他们他近段时间会很忙,抽不出多的时间来看他们,感『情』是忙着照顾他的『情』人和他们的孽种!
怒不可遏的吩咐童姨,“给他打电话,让我立刻给我滚过来!”
童姨期期艾艾的去了,片刻后回来道:“电话关机了。”
荀慧欣大怒,一把将茶杯拂到地上摔了个粉碎,重重喘息了几口,才猛地站起身来,扔下一句:“我这就到市政大楼找他去!”抓起包包就大步往门外走去。
夏小舟忙撵了上去,“妈您冷静一点,爸爸还在那里,事『情』闹开了到底影响不好,要我说只『私』底下去办了离婚手续也就是了……”
“谁说我要去找他闹了?我什么时候又同意你们离婚了?”荀慧欣不减怒『色』,“我是要臭骂他一顿,不过我找他最主要的目的,却是让他立刻带那个『女』人去打胎并跟其一刀两断!”
夏小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瞠目结舌了片刻,才难以置信的问道:“都到这个地步了,妈您竟然还想着让我不跟他离婚?您真是我亲妈吗?”连难过都懒得再难过了。
荀慧欣恼羞成怒,“我要不是你亲妈,我才懒得管你这些破事儿!一天都不让我省心,早知道当初就该一生下来时就溺死了的!”作势又要走。
夏小舟气得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索『性』也不再拉她,她『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去吧!反正她不可能把她的结婚证和户口簿一直带在身上,等她前脚一走,她后脚就上楼找去,就不信还真找不到了!
还是童姨生拉死拽将荀慧欣拉回沙发上坐了,又劝她:“小舟说得对,市政大楼人来人往的,一点风吹草动就会人尽皆知,影响实在不好,还是打电话给市长,让市长亲自将他带回家来,再一起问他岂不好?”她才冷哼一声,算是默许了童姨的提议。
童姨于是立刻去给夏舒权打电话,却没联系上他,说是他下郊县考察工作去了。又将电话打到顾明川办公室去,一样没联系到人。
荀慧欣这次倒是没有再大发雷霆。她双手抱『胸』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盯着一直低垂着头,看不见表『情』的夏小舟看了良久,才忽然声音空『洞』的说道:“你爸爸五十八岁了,还有两年时间,他就该退居二线了。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是某些见风使舵的家伙,就已经开始在背后对他使绊子了,还有人写匿名信给纪委,说他贪污受贿,要求彻查他。”
“谁都知道你爸爸当官这么多年,双手怎么可能完全干净?他现在手上还有点权力,还可以该藏掖的藏掖,该遮掩的遮掩。怕就怕等他手上没有权利了,纪委再派人来查他,且真查出点问题,再被人小事化大的一捣腾,将他给捣腾到笼子里去。到时候,他晚节不保不说,能不能再活着出来看见外面的太『阳』都说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