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去哪儿了?”
众人的说话声低了下去,猜什么的都有。
金兰吃过药睡下了,剪春不想吵醒她,本想忍着,但听外面的丫鬟越说越离谱,实在忍不住,一把掀开门帘,叉腰怒指众丫鬟:“这么爱嚼舌头,怎么不去太太跟前亮嗓子?一个个的嘴把不住门,胡说什么呢?再有多嘴的,我撕了她!”
丫鬟们不怕金兰,自然也不怕剪春,笑着散了。
剪春心中气苦,恨恨地放下门帘。
……
外面堂屋,祝氏和贺老爷坐着吃饭,京师繁华,南北货物、天下奇珍应有尽有,饭桌上的菜蔬新鲜丰富,还有一碗老家罕见的炖羊肉。
贺枝堂一大早偷偷溜出去看迎神赛会,被家仆寻了回来,风风火火冲进堂屋,怒道:“陈家为什么退亲?”
屋中仆从连忙低头退出去。
贺老爷大怒:“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毛躁?事关你三姐的名声,你别瞎嚷嚷!”
祝氏拉着贺枝堂坐下,让他先喝口木樨泡茶,小声道:“宝哥,你稳重些,陈家的亲事已经退了,你自己知道也就罢了,别出去浑说。”
贺枝堂咕咚咕咚灌下半碗茶,一抹嘴,皱眉说:“我还跟着表舅读书呢,现在出了这事,我以后怎么好去陈家?”
他话里有几分抱怨之意。陈父虽然只是个小秀才,但交友广阔,认识许多举人、进士,其中不少在朝中任职,而且他的学问基础很扎实,尤其精通《春秋》。贺枝堂进京以后跟着陈父读书,感觉受益匪浅。现在两家闹掰了,他岂不是要重新找个老师?
“三姐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是她不守规矩……”
一句话没说完,贺老爷猛地沉了脸色,“那是你姐姐!你从哪里听来的歪话,老子还没开口呢,你就敢这么编排你姐姐?”
贺枝堂撇撇嘴。
祝氏瞪贺老爷一眼,给贺枝堂盛了碗汤,她也在为和陈家的关系头疼,“以后再说吧,这几天你就在家里看书,别瞎跑,咱们人生地不熟的,凡事小心点。你姐姐就快有消息了,等宫中旨意下来,陈家会上赶着来找你的。”
贺枝堂立刻笑了起来:“姐姐真选中了?旨意几时下来?”
枝玉才是他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呢。
想到贺枝玉,祝氏心情好了点,还是亲生女儿争气,不会给她添乱,“我听宫里的内官说了,就在这两天。”
话音才落,就听外面一片吵嚷喧哗之声,管家连滚带爬冲进内堂,摔了个大马趴之后又利利索索爬起来,滚到贺老爷脚下:“大官人、太太,来……宫里来人了!”
不等贺老爷反应,祝氏腾地一声站了起来,激动得满地打转:“真来了?在哪儿呢?”
管家哆嗦着道:“已经到巷口了,几名内官提前过来通知咱们,让准备接旨呢!”
祝氏心花怒放,欣喜若狂,陈家带来的阴霾顿时一扫而光,枝玉果然选中了!
贺老爷反应过来,也笑得见牙不见眼。
贺枝堂撒开筷子汤碗,一蹦三尺高:“姐姐中了!姐姐中了!”
外面丫鬟养娘听到报喜声,个个与有荣焉,喜不自胜,一窝蜂进了堂屋,齐声给祝氏和贺老爷道喜。
府中一派喜气洋洋,贺老爷也顾不得养病的金兰,一叠声吩咐管家去准备香案。
家中出了个秀女,早就准备好了一应接旨的家伙事。仆人从库房搬来香案,预备好蒲团,张灯结彩,披红挂绿,祝氏把一早就备好的封赏递给贺老爷,仆人满屋子乱转,扫地的扫地,洒水的洒水,备果茶的备果茶,几个下人跑得太快收不住,“哎哟”几声撞了个人仰马翻,叫的,骂的,喊的,乱成一团。
又有街坊邻居听到消息赶上门道贺,京师脚下的百姓见惯了人间富贵,教贺老爷和祝氏怎么应对,怎么给封赏,说得头头是道,贺老爷忙谢过他们,让管家款待他们吃茶。
不久,巷口传来一阵锣鼓开道声,又有几名内侍骑着快马飞奔至贺府门前,客客气气请贺老爷和祝氏预备接旨。
夫妻俩欢天喜地迎出门,忽然发现身上还穿着家常衣裳,吓得心口直突突,忙回房换衣,十几个养娘丫鬟围成一团,帮着扎网巾、戴包头、系腰带。两人穿戴好,在仆从的簇拥和欢呼声中出了门。
管家让人点起炮仗,噼里啪啦一阵震耳欲聋的爆裂炸响,贺府门庭若市,巷子里熙熙攘攘,连大槐树上都爬满了看热闹的小孩子。
不多时,只见北边围观的人群渐渐让开一条路,一队由锦衣卫护送的仪仗在众人的注目中慢慢靠近贺府,当头一匹骏马,马上一个头戴纱帽、穿香色彩织云肩飞鱼服的官大人,俊秀挺拔,面如冠玉,一双狭长的凤眼,气度不凡,不似寻常内官。
众人忍不住齐声赞叹那人的相貌。
人群中有人认出男人,满脸震惊之色:“竟然能劳动罗统领前来颁旨!莫非这贺家秀女不是选侍,而是良娣?”
贺家这段时日常和内官打交道,但来往的多是跑腿传话的低等内官,贺老爷自然认不得罗云瑾,见他相貌出众,宫人隐隐以他为尊,还以为是位贵人,慌得手足无措,赔笑迎上前。
“贵人登门,不胜荣幸……”
罗云瑾没有下马,骑在马背上,神情冷峻,淡淡地扫视一圈,“府上三小姐呢?”
众人齐齐愣住。
贺老爷老老实实道:“贵人见谅,小女昨日病了。”
罗云瑾沉默了一会儿,手指扣紧缰绳,一字字道:“太后懿旨,请府上三小姐接旨,只怕要劳动三小姐了。”
贺老爷一呆。
众人面面相觑。
接旨的人怎么是三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金兰对太子道:枝玉说得对,男人果然靠不住。
皇太子笑而不语。
枝玉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