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荣道:“那白大人怕是凶多吉少。”
蒙佳月点头。她不知钱世新为何如此,但白英没理由拿自己开刀。要安罪名,那也该当场刺杀钱世新,便说是杀人灭口都好,然后白英出来主持局面,这样不是更有胜券?钱世新当她是妇道人家,可她跟随大人多年,这官场里的门门道道,她也是知晓些的。但她确实猜不出钱世新能如何?借刀杀了白英,杀了主薄,杀了太守大人,他一县令,在郡中再有地位,又能如何?难不成就此还能当上太守了?可是梁大人会再派人来,巡察使一到,哪里还有他钱世新的戏唱?还有龙将军呢,龙将军前线大胜,定会回来,钱世新明知如此,却还敢犯难。
“文海那头如何?可有消息?”蒙佳月问。
“还未有消息。”
蒙佳月不语,没有消息,在这种时候便当是好消息吧,如今她只盼着她的儿能平平安安躲过这一劫。
钱世新回到衙门一居院,他暂居之所,离白英那院子颇近。坐下没多久,一衙差进了来。钱世新一见他便问:“如何?”
“方元确是派了人单骑快马欲往前线送信,被我们的人劫杀了。”陆波乔装成衙差,方便进来报事。钱世新计划周详,早已派了人监视周围,堵截各道。陆波道:“但太守的公子,姚文海,没截住。”
钱世新脸一沉:“如何没截住?”
“原本是已得手,将他的车夫护卫都杀了。正欲将他绑了押走,也不知从哪儿来的一队人,杀了我们的人,将他救走了。”
“哪方的人?”
“不知。”陆波对这事也是忿忿,“待发现时,已无活口,无人可问。姚文海和那队人都不见了,未留下任何线索。”
难道是龙大派的人手?钱世新一想不对。若是龙大有人手可用,他要劫走的是太守和安若晨,而不是太守之子。钱世新皱了眉,这事有些不妙,竟有一派他不知道的人在。是敌是友?
“你去安排下,屠夫今日出现了。她帮着安若晨,也不知后头是何打算。所有的人都得防着她,她武艺高强,杀人不眨眼,这关口上,可不能让她坏了计划。”钱世新顿了顿,道:“先前查搜秀山静心庵,说是这姑子逃了不在了,之后便将那处疏忽了是不是?”
陆波道:“在别处曾发现过她的踪迹,便追着那线索往别处找了,秀山时不时有人去看看,没发现。”
钱世新沉思:“派人赶紧去秀山,但不要上去。若他们真的回去了,上去只会打草惊蛇。等等消息。绣娘与安若晨在一起,会给消息的。他很清楚定不能让安若晨见到龙大。待他探得安若晨与姚昆的打算,我们再动手。这回必得一击即中,不可再出差错。”
姚文海被蒙着眼牵着走,他努力记着路,但绕得多了,他的方向感已乱,压根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他出了一身冷汗,有些闹不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糊里糊涂听得母亲说让他快跑,说是家里出了事,爹爹蒙冤有难,让他先去表舅公那儿避一避。可结果出了府才走了三条街,便被人拦下了。他的护卫全被杀死。那伙人欲绑他,却也被杀死。
最后出现的那队人将他绑了,蒙了他的眼,堵了他的嘴,将他丢上了马车。但说话却又客气:“公子,得罪了。不会伤你,放心。”
放心,他如何能放心。绑他做什么呢?他爹爹有难,是什么难?他们要用他对付他爹爹吗?
马车在绕弯子,姚文海心要跳出胸膛。待车子停了,他被扶下马车牵着走,又是在绕弯子。姚文海不敢挣扎,他听到自己紧张的心跳声,他不知道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最后他们进了一个屋子。姚文海被松了绑,拿开了堵嘴的布,解开了蒙眼的巾子。再然后,一杯上等好茶温温热热正好入口捧到了他面前。
姚文海没敢喝,他打量着这屋里,布置华丽,家具讲究,竟是不输他太守府。而他面前,坐着一个脸色苍白,看上去文弱病弱,似有十五六岁左右的贵公子。
那公子也正盯着他看,而后一叹气,道:“好歹也救回来一个,不算一事无成。”
☆、第144章
第144章
安若晨与太守姚昆等人骑马一路急奔,南城门处守城官兵见得是太守,也未阻拦。太守过城门时对官兵大喝:“后面有游匪伪装的衙差卫兵,将他们拿下,待我回来处置。”说完,也不待官兵们反应,马也未停,亟亟走了。
守城官兵反应了好一会,互相讨论了一番,觉得情况是这样的:太守大人有急事出城,但他知道有游匪伪装官差,于是让他们把人拦下。太守大人一会办完事回来要处置这些人。
正商议呢,还真有一队官差骑着马赶来了。看那打扮模样跟真的卫兵衙差似的。守城官兵还速速放下城门,将他们拦下,摆开架式要细细盘问。没想到那领头的凶巴巴大喝开门,说他们正在执行公务,追击叛贼。
守城官兵呵呵了,谁叛贼啊,没见着叛贼,就见着太守大人了。还有你,别嚷嚷,你那身兵服从哪儿来的呀!
卫兵队长急了,他们追捕姚昆,上马便直追而来,也没个文书令牌的。但跟守城官兵打一场?那太傻了。
守城官兵呼啦啦围过来一圈,竟要将他们拿下,说太守大人嘱咐了,回来要处置审问他们的。卫兵队长火冒三丈。两边都拔了武器对峙起来。
卫兵道太守刺杀了白英大人,如今他们要捉拿太守姚昆归案。
守城官兵道没人通知他们白英大人遇刺,倒是太守通知他们你们是游匪。他们认得太守,可不认得这些兵差。
最后卫兵队长咬牙,命一人快马回郡府拿令牌。
这时候守城官兵将信将疑了,但谁知道是不是虚张声势?两边一边对峙着一边等。钱世新听得卫兵报被拦在城门里真是气得无语。他丢了个令牌过去,心里知道他们肯定是追不上太守了。但无妨,会找到的。
给白英抓药的衙差回来了。钱世新看了看药,叫了个他的心腹衙差过来负责煎药,每天伺候白大人喝。他嘱咐着,一边将药包里最重要的两昧药挑了出来。那衙差会意,应道:“大人放心,小的定会办好的。”
钱世新满意点头,处置完白英,城中就基本没什么问题了。他已经确认过,主薄江鸿青的家人们全部都处置妥当。因江鸿青意图谋反,刺杀白英大人不成反被击杀,而其家人又是羞愧又是伤悲,于是“全家服毒自尽”。衙差与卫兵们赶到江家拿人时看到的便是江家人留下遗书全部身亡的景象。钱世新派了仵作过去,好好记了案件文书,放进了卷宗里。
看起来,现在只剩下太守和安若晨这些后患了。钱世新想了想,嘱咐人给他备好纸墨笔砚,他要写信。
安若晨他们出了城门,一路往秀山方向奔去。安若晨欲见四妹,静缘师太说去哪她就去哪。姚昆无处可去。逃亡一共五人,两个护卫也是安若晨的,若他脱队便会变成孤身一人,他当然不会犯傻,于是紧跟安若晨,一起往那静心庵去。
静缘师太熟门熟路,避开耳目,带着他们从山后僻道上山,无人察觉。到了庵庙,田庆跟着静心师太由正门进去,表示要搜查庵庙安全。太守、安若晨听了师太吩咐,先将马牵往后山林子里栓好。院子小,装不下这些马。
安若晨心急如焚,恨不得马上见到安若芳,但她知田庆顾虑是对的,谁知这师太究竟是正是邪,说话是真是假,先查看一番才好。
她在后院门外等着,觉得时间过去许久。
姚昆一言不发。他回想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想到他都没能与家人告别,不禁红了眼眶。前途茫茫,生死未卜,悲从中来。
卢正在庵外四周走了一圈,查看安全。走到菜园子时,被脚下的石板路绊了一下,差点摔了。他回头看了看那石板,再看了看菜园旁边的枣树,想了想。
这时候后院门开了,门后站着田庆。安若晨刚要问话,却又看到一个小个子从田庆身后探出脑袋来。
安若晨的眼泪夺眶而出。
安若芳先是不敢置信,她盯着安若晨看,慢慢从田庆身后走出来,走到安若晨面前。然后想摸摸安若晨的手,又有些犹豫。
安若晨大声唤道:“芳儿!”她一把将安若芳搂进怀里,放声大哭。
安若芳这才有了真实感,跟着安若晨一道哇哇哭,大声喊着“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