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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 阿琐 2686 字 14天前

福临不等吴良辅说完,便道:“封宫,不许任何人随意走动,下旨严禁京城上下炒豆,还有什么……你通通去办。”

“是、是……奴才已经吩咐下去了。”吴良辅忙不迭地应答。

“元曦怎么样?她有没有染上?”福临问道,“其他人呢?”

“正在排查,三阿哥这几日去过的地方,都在查。”吴良辅话音才落,就有小太监匆匆跑来,说书房里有两个小太监倒下了。

福临大惊:“赶紧派人来打扫承乾宫,马上来!”

宫里灯火纷纷点亮,静谧的宫闱陷入恐慌,太医守在景仁宫里,观察着三阿哥的情况,整座紫禁城,所有人都被禁止走动。

福临在承乾宫的正殿里,枯坐了大半夜,天蒙蒙亮时,吴良辅脸上蒙着帕子,站在门外说:“皇上……太医说,有七八分怀疑,三阿哥是传染了天花,书房里又倒下三个人。”

天花!

福临浑身紧绷,不等他开口,吴良辅说:“佟嫔娘娘要将三阿哥送出紫禁城,请皇上示下。”

第560章 心灰意冷

“送出宫?”福临有一瞬的犹豫,可想到葭音正怀着孩子,而他在乾清宫和承乾宫进进出出,都要经过景仁宫,就算他能绕路,总还是要有人往景仁宫送饭送菜,不可能完全封闭。

不仅仅是为了葭音和孩子,还有额娘,还有宫里所有的人。

天花是最可怕的传染症之一,至今尚无可靠的医药能保证一定救活病人,亦无法有效地遏制传染,只有真正完全的隔离,才是最快控制病症传播的手段。

但那是自己的儿子,是元曦和他的孩子,福临纵然有这个念头,也狠不下这份心,但此刻听元曦主动要求送儿子走,纵然心中不忍,至少安心了几分。

“就照元曦的话做,把玄烨送走,所有染病之人发烧疑似之人,全部送出紫禁城。”福临断然下旨道,“一个月内,后妃宫人皆不可随意出宫走动。即日起,大臣们到武英殿见朕,限制进宫的人数,并命太医在宫门值守。”

吴良辅努力记下皇帝所有的命令,一一去安排,景仁宫这里,已经都做好了准备,三阿哥的衣衫细软已经收拾整齐,随行伺候的乳母太监,也已待命。

“娘娘,您只能送到这里。”吴良辅的手下来传达皇帝的意思,毕竟吴良辅还要照顾皇帝,眼下三阿哥确诊是天花,便再不得靠近了。

他的手下毕恭毕敬地说:“娘娘若再往宫外送,您就必须随三阿哥一道出宫了,请娘娘恕罪。”

元曦心里很明白,她不能离开皇宫,短短的一个晚上,她想了很多很多。

她不忍玄烨被送走,可她必须留在宫里,才能有机会再好好地把儿子接回来,不然母子俩这一走,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太后从来不和皇帝一起出远门。

“额娘……”

被棉被蒙着的孩子,从昏睡中发出声音,似乎是知道自己要被送走了,一直昏迷不醒的玄烨,竟然醒了过来。

“你们立刻离宫。”元曦硬着心肠,并一下跪在了随同玄烨出宫的人的面前,含泪道,“我把玄烨,交给你们了。”

石榴是决心跟着三阿哥去的人,哪怕染上天花,她也人认了。

小姐决定要把三阿哥送走时,石榴磕着头苦苦相求不能这样做,可是小姐说,如果后面的人因此有个三长两短,三阿哥就算活过来,也不会有好下场。

“小姐,奴婢一定带着三阿哥回来。”石榴泪如雨下,“您千万保重,千万保重。”

“快走吧。”元曦道,“你们也要照顾好自己。”

一众人包头蒙面,抱着高烧的三阿哥匆匆而去,为了不从乾清宫和承乾宫门前经过,他们要绕到最东边再往北走。

元曦站在门前,一直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忽然刺目的阳光射下来,结结实实地照在她的眼睛里。

太阳升起来了,火红火红的日轮从东边升起,元曦脸上的泪水,在日光下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她朝着东方跪下,深深三叩首,指天起誓,愿用自己的生命,换玄烨一生平安顺遂。

慈宁宫的佛堂里,今日的佛龛上,多了一个人的牌位,苏麻喇带着宫女们退下,关上殿门,便听得太后说:“咱们……聊聊吧。”

苏麻喇站在宫檐下,看见太阳从东边升起,将紫禁城照得透亮,她禁不住含泪,哽咽着自言自语:“老天爷,您到底还要她经历多少苦难,多少生离死别?”

算上三阿哥,总共从宫里送出去二十一个人,病源尚待查明。

而这一整天,紫禁城从上到下,彻彻底底的洒扫消毒,熏艾蒸药,到处都是刺鼻的气息。每个行走在宫里的人,都蒙着面,人人都无数遍的洗手漱口,唯恐染上病症。

承乾宫里,葭音尚未显怀,只是腰身稍稍有了些许变化,她害喜依然很严重,熏洒药水的气息,闷得她一整天连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可她知道,宫里已经很紧张,元曦更是因此母子分离,她若再有什么事,必定会闹的宫里更不太平。于是苦苦忍耐,每天都努力让自己睡过去,好避开这难闻的气息。

转眼三天过去,宫里看似安宁,实则人心惶惶,偏偏在这样的时候,储秀宫的陈嫔,发现自己怀孕了。

算算日子,刚好是二月里,皇贵妃确诊怀孕后,皇帝先后在乾清宫召幸过两次妃嫔,但也只和陈嫔发生了关系,已经多年被遗忘的人,一夜翻了身。

可惜翻身的日子选的不好,这个节骨眼儿上,倘若宫外的三阿哥有个三长两短,陈嫔的孩子生下来,也不会被人喜欢,仿佛是用陈嫔的孩子,抵了三阿哥的命。

“要抵,也是拿承乾宫的命去抵的,和我什么相干?”陈嫔对同住的杨贵人说,“你看看那个女人进宫后,大事小事发生了多少,变个戏法都能出事,现在好了,还闹起了天花,她不就是个扫把星?”

杨贵人吓得一愣一愣:“姐姐,您可别说这些话了,好不容易怀上个孩子,要给孩子积德才行。”

陈嫔恨道:“谁要敢拿我的孩子说事儿,就谁也别想好过,大格格死的时候,我就不想活了,现如今活着,她又来投胎,我拼了命也要保护孩子周全。”

说着说着,思念早夭的长女,一时哭得伤心,杨贵人忙劝她保重,不论如何,先熬过这一阵风波。

“这几天,是最关键的时候了吧。”杨贵人说,“三阿哥若挺不过去,就完了。”

陈嫔收敛眼泪:“可不是嘛,母子俩怕是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佟元曦该哭死了吧。”

然而景仁宫里,一切安好,石榴跟随玄烨出宫后,元曦便自行料理宫里的事,每日都有饭菜定时定刻地送来,再收走时,御膳房的人都能看见,佟嫔娘娘好好地把饭菜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