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满犯了错,该罚就罚,我和他都无话可说,这银子我们咋也不能收下啊!”
老占心知,既然千总大人昨日已给他和顾小满两人定了处罚,那是万万不会再变的,这包银子必定是寇千总自掏荷包的,他再咋缺银子,也不能收千总大人的啊。
寇镇对老占说道:“他为了营里做事才犯错,况且也不是成心,军律不能违,但也不能让将士寒心!”
“这……”老占犯了难,一时也犹豫不绝,他知道寇千总说得有理,只是这银子再咋也不该千总大人来出啊。
“收起来吧,他攒银子给家里又要置办田地又要买牲口,三个月的饷银能办不少事呢,这银子就当是我谢他前些日子替我收拾衣裳!”
老占微微想了一下,又对寇镇说道:“那这银子我替小满收下,只是我的这份可千万不能让大人您来出了。”
“都一起收下吧。”寇镇说完这句话后,就坐了下来,准备开始处理公务,显然是打算中止这话头。
老占到嘴的话又咽了下来,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跟寇镇又行了一礼,便转身离去,只是走到门口时,又停了下来,寇镇见了,抬起眼皮问道:“还有事?”
老占双手垂下,躬着身子说道:“大人,小满是做了错事,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认真恼他,这孩子今日一大早醒来还问过您呢。”
寇镇执笔的手停了下来,说道:“问什么?”
“他问大人是不是还在生气。”
寇镇又低下头写字,嘴里说道:“回去给他带话,叫他别胡思乱想,只管安心养伤!”
“哎!”老占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只说顾小满挨了一顿打,又发了一场高烧,小命差点去了半条,进宝带着几个同乡过来探望了他两回,不过为免打扰他养伤,一般都是略坐坐就回,他现在病着,精神十分不济,有时候说着话时,就能睡着。
因顾小满受得不算公伤,按例是不得吃病号饭的,老占这般公正的人,见没啥给他补身子的,每日扣扣索索的从别的病号饭里给他省下了一些,为此又惹得老李头几个人埋怨他偏心。
这个月营里发饷,进宝拿到饷银,休假时往镇上去逛了一日,买了一包奶干,这东西原是鞑靼国的吃食,也不知道店主是从哪里进来的,卖得价钱还不低,据店主讲,正因鞑靼人每日都吃这奶干,所以养得身强体健,家里有那身子羸弱的人,每日加水蒸一碗,比吃啥补药都好,进宝听店主说得信誓旦旦的,竟是听进去了,当即买了一大包,分了大半给顾小满,剩下的留着自己每日干嚼一块,偶尔也会给陈小林三五块的。
也不知是不是进宝买的奶干起了作用,小满一日日精神起来,老占见了,终于放下心来。
在炕上躺了半个月,顾小满背上的伤渐渐结痂,他开始能自己坐起来吃饭,这日,他觉得略好了些,出了营房,老占跟老张正坐在门口说话,见他出来了,老占对他招招手,又说道:“咋下炕了,伤口还痒不痒?”
顾小满点头;“痒,可痒了!”
老张说道:“痒就对了,那是在长肉,可别胡乱去挠,要不然要留个疤呢”
顾小满点了两下头,老占让他坐下来,又进了屋里,不一时,他拿出了一个布包,递给顾小满说道:“快打开看看!”
顾小满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是一包碎银,他不解的望着老占,问道:“占大叔,这是干啥?”
老占说道:“这是营里奖赏的,咱之前不是往安山县去了吗,营里拨款,你,我还有老占,每人奖赏了一笔饷银,就咱伙房里有,别的将士都得不着,你可别对外去说!”
“真的?”顾小满心里仍旧有些疑惑,他估摸这包碎银恰好就是他三个月的饷银,哪里就有这么巧的事?
老占见他满脸的不信,又接着叹了一口气,说道:“虽说为你犯错被千总大人打了一顿,其实他心里还是记着你的好呢,他罚了你,一直想着要给你找补回来,这不正好你跟着我们往安山县去了一趟么,就借着这由头,在王书办那里申领了一笔银子奖给咱们。”
顾小满扭头望着老张,问道:“张大叔,你也有么,都是这么多?”
老张摸了一下鼻子,嘴里含糊说道:“都有呢,都有呢!”
顾小满脑子还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想,竟有这么好的事,罚下的饷银又给找补回来了?
老占见他还是傻乎乎的,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既然是上头给咱的,咱就收着,你可别对伙房里别的人提起,要不然嚷出去了,别的将士问起来,都是一样当差,咋就伙房有,别的人没有?这岂不是会叫千总大人和王书办为难!”
“哦。”顾小满胡乱点了两下头。
又过了一些日子,顾小满渐渐能帮着做事了,只是老占他们都不让他干重活,顶多也就是帮着烧火择菜之类的,这日,顾小满被打发去给一个百总送东西,回来时,刚经过校场,迎面跟寇镇遇到。
顾小满看到寇镇时,先呆了一下,这段日子他在屋里养伤,已许久不曾见到千总大人了,现在冷不丁的看到了,顾小满还慌了一下。
寇镇停了下来,他看着顾小满,开口问道:“身上的伤都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