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小满!”有人在灶房门口喊着顾小满的名字。
顾小满抬头看到是进宝,便招手让他进来,进宝跟顾小满熟,这伙房里他来的次数也多,进了里面,他四处看了一眼,宽宽绰绰的伙房里氤氲着水气,每个人忙得团团转,早上送过来的猪肉堆在伙房最里面的案板上,三羊镇的屠夫带着几个伙计正在帮着剃骨剁肉。
看着那大块的猪肉,张进宝嘴里直流口水,眼睛都挪不开了。
“进宝,你不是休息么,咋过来了?”顾小满问道。
只因张示还未从定州府回来,镇上来去一趟又远,他们卫里临着是上午放假,下午还得守营,故此张进宝哪儿也没去,操练解散后,他便特意跑到伙房来找顾小满说话。
今日伙房里很忙,顾小满也没空跟进宝说闲话,他对进宝说道:“你到灶下去帮占大叔烧火,那里暖和。”
张进宝说;“不用,我帮你切萝卜!”
说着,张进宝拿了一把菜刀,帮着顾小满一起切萝卜,以前进宝在家里时常帮他娘做事,是以灶房里的事并不陌生,萝卜块切得大小也合适,两个人一边做事一边说话,不大一会儿,便切了满满几大箩筐的萝卜块,中途,顾小满还带着进宝到库房里去又抬了两筐萝卜,有进宝的帮忙,顾小满轻松不少。
“过两日示哥才能从定州府回来了,可惜他没赶上今日吃肉。”说起这个,张进宝挺替张示可惜的,都是穷苦人家出生的娃,吃顿肉都盼星星盼月亮,等下回再吃上肉,还不知是啥时候呢。
顾小满冲着张进宝笑了一下,他说道:“张示大哥要回来了么?那可真是太好了,省得你天天挂在嘴边。”
进宝瞪了顾小满一眼,不过想到张示不日就要回营,随际脸上又挂上了笑容,他说道:“示哥走前说了,要在定州府带好吃的给我,到时你也有份儿!”
看到进宝笑眯眯的,顾小满也乐得直点头,进宝看到顾小满咧着满口白牙,放下手里的菜刀,悄悄问道:“昨日寇千总吃了你的肉,可有说啥不曾?”
顾小满乐得更厉害了,他说道:“啥叫吃我的肉啊,那吃的是猪肉干!”
张进宝用手肘捣了他一下,鼓着一双眼睛说道:“不许挑我话头儿,那么贵的肉干,也真难为你就下得了手去买!”
顾小满摸了一下鼻子呵呵傻笑,寇千总吃了肉干倒是没说啥,但顾小满却知道,他吃下他送的肉干,那肯定就是不气了。
张进宝轻轻哼了一声,又说;“也不知你咋就对寇千总这般好,他抽你的那一鞭子你还嫌不疼?”
顾小满嘴里笑着,只管低头切着菜,心里却忍不住想道,寇千总十三四岁便离家出来打鞑靼人,在这苦赛之地一待就是十几年,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可不就值得人去钦佩么!
吃过午饭后,伙房里的肉汤就开始上锅炖了,不一时,肉香味飘了满营房,有那下午休假的将士们,也不出去溜达了,就守在伙房门口闻肉香。
顾小满也馋肉,那肉香味一个劲儿的往他的鼻子里钻,勾得顾小满不停的咽口水,伙房里谁也没笑他,又不是啥出身好的人家,其实大家都差不多。
忙得差不多了,老占捞了一根棒子骨递给顾小满,说道:“给,抱着啃去吧!”
顾小满左右看了一下,旁的人都没有棒子骨,老占就给他一个人了,于是顾小满也没接,他揉了一下鼻子,对老占说道;“我不吃。”
“拿着吧,都有呢!”老占对他说道,这就是在伙房里做事的好处,有那多余的,就归他们了。
老占又捞了几根棒子骨,招呼着老李头他们过来吸棒子骨,顾小满见人人有份,这才接了过来。
棒子骨上的肉被剃得一丝不剩,老占对顾小满说道:“你们别嫌棒子骨磕牙,其实砸开了骨头,里面的骨头冻儿又香又滑,比肉还香呢。”
老李头瞅了他一眼,说道:“那也得砸得开啊!”
话是这么说,老李头却一眼相中最大的一根棒子骨,两手抱着骨头便坐在凳子上啃起来,这是顾小满头一回吃棒子骨,他家穷,顾小满吃肉的次数一个巴掌都数得清,难得买一回肉,他娘都是买了肥肉回来,先炼了猪油,余下的油渣恨不得放上半年,偶尔炒个白菜,里面放上些油渣渣,每回他娘都是先夹了给他爹和最小的弟妹吃,等临到他头上,连油渣末也没了。
“小满,吃的时候仔细别烫了嘴!”
老占的话音刚落,顾小满脸色变得煞白,一双瞪直了,刚才没留意,顾小满猛然嘬了一大口,那炖了许久的骨头冻儿直入嘴里,烫得他话都说不出口。
“憨货,快吐出来了!”老占骂道。
顾小满舍不得吐出来,骨头冻儿已经被他咽了下去,那一口骨头冻儿恨不得把他肚皮都烫穿了。
伙房里的人以前都吃过棒子骨,也就顾小满是头一回,谁知老占嘱咐的话还未说出口,他就嘬了这么大一口。
眼见顾小满眼泪都烫出来了,老李头赶紧舀了一大瓢凉水,说道:“快漱漱口。”
有人插嘴说了一句:“不能喝凉水,凉水一激,该起水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