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望舒依旧给新荷剔鱼刺、夹青菜……
然而,有什么东西却悄然变化着。
顾望舒最擅长的就是揣摩人心。他并不清楚她瞒了什么事,但是他本能的觉得不对。
成亲后的甜蜜、温存让他沉陷其中……忘了她心里还一直藏着事情。
夜凉如水。
晚膳后,新荷由慧敏伺候着梳洗。她换了件月牙白素缎褙子,躺到床上去。
顾望舒从净房里出来,掀了被子躺在她身边。他有点受不了小妻子的疏远。
“……荷儿,你是在埋怨我吗?”过了很久,顾望舒问道。
新荷睡的有些迷糊了,隐约听到四叔在叫她,什么也来不及想,便扭头往他怀里拱。
顾望舒身子一僵,伸手把她搂到自己的被窝,几乎是叹息了。半响再看她,竟然呼吸均匀、睡熟了。
那人的怀抱有熟悉的檀木香,新荷睡梦里都觉得有安全感。她习惯性搂上他的脖颈儿。
“这倒是乖巧了。”顾望舒低头亲亲她的脸,很怜惜的把人抱了满怀。他甚至都在想,她只要肯用心对他,亲近他……让他做什么他都愿意的,那怕是去死。
次日醒来时,顾望舒已经上朝走了。新荷心事重重的赖了一会床,就唤云朵进来伺候。
“……四叔多早晚走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
云朵绞了热帕子让她擦脸,笑道:“二爷是卯时左右出的门,走时特意交待了,不让打扰你休息。”
新荷没说话,去八仙立柜拿了杏黄色对襟小袄,把身上的褙子换下,交待云朵道:“你找个丫头去「静安堂」一趟,就说我身体不大爽快,今个不去请安了。”昨晚碰到了蒋氏母女,她心里厌烦的很,不想见到她们。
云朵“嗯”了一声,出去安排了。
槅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西次间被镀了一层金光。
新荷吃过早膳后,坐在茉莉长塌上,给四叔缝制中衣。襴边用针线细细锁了。衣领处绣了青竹叶,她的女红很好,看着惟妙惟肖的。
“夫人,院里的迎春花开了,好香啊。”慧文双手捧着青花瓷圆盘从外面走了进来,盘内采摘了许多迎春花朵。
几个大丫头在新荷的旁边坐着缠丝线,看见她过来,就笑:“……每日里什么活都不做,就知道拈花惹草的,偏偏夫人还惯着你……”
慧文也笑:“那是姐姐们和夫人疼我。”
慧文是她们当中年纪是最小的,比新荷还小半岁,性格也活泼。云朵、云玲、慧敏也都愿意宠着她。
“……放到小几上。”新荷随口说道。
慧文笑眯眯地应了。
一阵风吹过,鹅黄色的五瓣花朵轻轻摆动,香气很淡雅。
临近午膳时,新荷在回廊处闲逛、溜达,她刚做好一套中衣,脖子有些酸,便出来转转。
虎子慌里慌张地回府,她碰巧遇到,就问了一句。说是二爷有东西落书房了。
新荷想了想,让云朵去小厨房把刚蒸好的香菇牛肉馅小笼包、给顾望舒带去二屉,用雕花红漆食盒装了。给虎子一并带上。
马车跑得飞快,虎子到内阁时,包子还是温热的。
“主子,夫人让给您带了吃食。”虎子说话间,把食盒打开,包子、酱料、筷子等都拿了出来。
顾望舒像是笑了一下,随即就开始吃了。
下午的内阁最是忙碌,顾望舒身为吏部尚书,掌管全国官吏的任免、考课、还有升降、调动、封勋等一系列的事务,忙起来的时候一天连饭都顾不得吃。
“……夫人的气色,看起来怎么样?”顾望舒问虎子。
虎子一愣,回道:“挺好的。”
顾望舒稍微放松些,他真的怕她还在为昨夜的事情生气……姚锦溪被推下山崖时,撞到岩壁,脑.浆迸.裂而亡……他确实不想让她知道。太血腥了。她会怕他的。
未时一刻,叶老太太刚午睡起来。郭嚒嚒挑帘子就进来了,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一番话。
“当真?”
郭嚒嚒点头,道:“回廊处的一个婆子亲眼看到的。”
叶老太太勃然大怒,立即让丫头去叫大房的蒋氏和叶辰雪,连带着把二房的林氏和三房的田氏,也一起叫过来。
叶辰雪被母亲拘在闺房里做女红,连院子里都不许去,气的她早膳、午膳都没吃……
一会儿,三个儿媳妇并大孙女都到了。
叶老太太摆手让下人都出去,厉声喝道:“雪姐儿,跪下。”
叶辰雪从来没见过这么严肃的祖母,她被吓到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蒋氏心疼女孩儿,也跟着跪下了:“母亲,雪姐儿还小、不懂事,您管教归管教,可别气坏了身子……”
林氏和田氏云里雾里的,看叶老太太的脸色都涨红了,忙跟着劝。
“……老大媳妇,你教的好女孩儿。她还小?都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婚事都定下了。居然干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要是传了出去,我们叶家如何在京都自处。叶家这么多待嫁的女孩儿怎么办?”
“我原来还觉得奇怪,舒哥儿媳妇每日里都来请安,极孝顺规矩的孩子。今个怎么让丫头来报,说身体不舒服……都是你们搞的鬼!”
林氏和田氏心里一惊,老太太怎么会对自己的孙女儿说这么重的话?想必是真做了什么不应该的事……她们也不劝了,等着看到底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