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黎氏的话,蓉姨娘面色平静,福了福身子,应了声是。
黎氏摆了摆手,叫蓉姨娘和三姑娘傅珺退了下去。
自打这一日,蓉姨娘每天天还没亮就要起身去沉香院,伺候过黎氏用了早膳,就听管事的嬷嬷们回话。
黎氏叫账房的嬷嬷拿了几本账册过来,叫蓉姨娘将历年的份例规整一遍,又将后院的一些杂乱琐事交给蓉姨娘。
不过几日功夫,蓉姨娘就瘦了整整一圈,眼下也是一片乌青。
傅沅再见着蓉姨娘的时候,眼中的诧异也是忍不住的。
傅沅微微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姨娘。
蓉姨娘避了避,只受了她半礼,脸上露出几分亲近来。
“今个儿姑娘怎么过来了?不帮着老太太抄写佛经了?”
这两日,府里人人都知道,四姑娘得了老太太喜欢,被老太太留在了宁寿堂,在宁寿堂的耳房住着,每日去佛堂抄写佛经。
听着蓉姨娘的话,傅沅点了点头,微微一笑:“都抄完了,老太太怕我闷着,叫我回来了。我就想着有几日没来给母亲请安了,就一路过来了。再说,五妹妹还病着。”
说这话的时候,傅沅脸上带着几分诚恳和认真,蓉姨娘一愣,转而却是露出一丝笑意来。
“姑娘孝顺,太太怕是高兴都高兴不过来。”
蓉姨娘引着傅沅朝屋里走去,不经意道:“这几日五姑娘病着,太太心情不大好。”
傅沅点了点头,随着蓉姨娘走了进去。
刚一进去,傅沅就闻到一股浓浓的中药味儿,傅沅听说,黎氏这两日头疼的毛病又犯了,一直喝着药,和老太太告了假,没过去请安。
陶嬷嬷站在软榻前,伺候着黎氏喝药。
见着傅沅和蓉姨娘进来,陶嬷嬷才低声对着黎氏道:“太太,四姑娘来给您请安了。”
听着陶嬷嬷的话,黎氏这才抬起头来,见着傅沅,眼底几分厌恶一闪而过。
傅沅缓步上前,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给太太请安。”
黎氏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起来吧,怎么有空过来了,不在老太太跟前儿伺候?”
黎氏的话中带着几分嘲讽和不喜,她的话音刚落,屋子里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诡异起来,站在那里的丫鬟婆子全都屏气凝神,微微低着头,手里的动作也放轻了几分,生怕惹得太太动怒。
听着黎氏的话,傅沅面色平静,脸上看不出什么喜怒来,微微一笑,温声道:“祖母叫我抄写的佛经抄完了,知太太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就想着过来看看。”
不等黎氏开口,傅沅又带着几分担心道:“太太可请过大夫了,大夫怎么说?”
她这话出来,蓉姨娘忍不住想笑,却又顾及着黎氏的面子,没敢笑出来。
她还是头一回知道,四姑娘竟是这样的性子。
姑娘家面子薄,若是换了旁人,兴许就红着眼,觉着委屈了。偏四姑娘还能将黎氏的话接下来,说自己过来,是一片孝心,将黎氏那番讽刺的话挡了回去。
四姑娘可真是个妙人,怪不得一回府就得了老太太喜欢,这几日还叫她留在宁寿堂里抄写经书。
这样的体面,府里除了大姑娘傅娅以外,谁都没有过。
蓉姨娘看了黎氏一眼,带着几分奉承道:“四姑娘一片孝心,不怪老爷喜欢。”
黎氏心里像是吞了一只苍蝇一样,想要发作,却是挑不出傅沅半分错处来,半天才挤出一抹笑意来。
“你这样有孝心,你父亲知道了也高兴。”黎氏说着,对着傅沅指了指下头的绣墩,道:“坐吧。”
傅沅谢过,这才上前坐了下来,问了问黎氏头疼可好些了,说了一会儿话后,又对着黎氏道:“五妹妹这几日可好些了?我带了上回大伯母送来的金疮药,里头加了薄荷,治疗红肿最是有效。”
傅沅说完,不等黎氏开口,就站起身来,福了福身子带了几分不安道:“母亲恕罪,我知五妹妹心里恼我,不愿意见我,可到底是一房的亲姐妹,便是有些误会总要说开些为好。”
傅沅说着,带着几分不安看了一眼坐在软榻上的黎氏。
黎氏怔了一下,眼中有些诧异,半晌才对着傅沅道:“去吧,你们姐妹相处得好,你父亲也高兴。”
黎氏说着,对着一旁的陶嬷嬷道:“你带四姑娘过去吧。”
“是。”陶嬷嬷应了一声,上前几步,对着傅沅道:“姑娘请随老奴来。”
傅沅对着黎氏福了福身子,才跟着陶嬷嬷出了正房,朝耳房那边去了。
陶嬷嬷不着痕迹看了一眼傅沅,心里不是没有感慨,比起五姑娘来,四姑娘真是个懂事又极懂规矩的。
哪怕她心里知道四姑娘来这一趟并非出自真心,也挑不出一丝的错处来。
难怪老爷、老太太都喜欢四姑娘。倘若五姑娘能有四姑娘的三分,也不会惹得老太太动怒,罚她跪祠堂了。
陶嬷嬷在心里叹了口气,领着傅沅到了耳房。
廊下的小丫鬟见着二人,忙福了福身子,叫了声“奴婢给四姑娘请安。”
说着,帮着傅沅打起帘子,引了她进去。
屋子里浓浓的中药味儿,扑进鼻中,陶嬷嬷引着傅沅进了内室。
傅沅刚一进去,就见着靠在迎枕上身着一身月白色小衣的傅珍,她脸上带了几分苍白,整个人看起来消瘦了几分。
见着傅沅进来,傅珍眼中露出一丝恼意来,才想发作,就想到几日前陶嬷嬷来看她说的那些话。
因着她将傅沅推倒,父亲责怪母亲没教导好她,将管家的权力分给了蓉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