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收回了视线,心里却是暗暗打定了主意,往后和这个表妹相处,定要小心些才是。
陈老太太又闲聊了一会儿就命众人散了,傅沅跟在寇氏和卢氏的身后,和谢茹、谢琦一块儿走了出来。
目送大舅母、二舅母她们离去后,才对着站在那里的池嬷嬷福了福身子:“我跟前几个丫头毛毛躁躁的,这几日还得劳烦您。”
池嬷嬷哪里敢受她一礼,忙扶着她起来,心里却是对傅沅的懂礼暗暗点头。
她看得出来,表姑娘是真心谢她,并非是因着老太太的缘故。
宽和有礼、行事又稳重,在长辈面前既孝顺,嘴又甜,不端着像个只知道规矩的木头人一样,府里几个姑娘,真是没哪个能比得过表姑娘去,也怪不得老太太喜欢。
“哪里敢担姑娘这话,能替姑娘办事,可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
“姑娘先回去,容我收拾收拾,等回过老太太,过了晌午就去姑娘院里。时间紧,老奴可不敢耽搁功夫。”
傅沅点头,池嬷嬷亲自送她出了院子,才回了正屋。
“沅丫头可是谢你了?”陈老太太坐在软榻上喝着茶,见着池嬷嬷进来,头都没抬就问道。
“您真是什么都知道,表姑娘既懂事又孝顺,是个可人疼的。只往后回了宣宁侯府,在黎氏手底下讨生活,怕多少要受些委屈。”池嬷嬷忍不住多了句嘴。
陈老太太静默了一会儿,才道:“有她兄长在,想来会护着她的。这些年我看沅丫头眉眼间愈发和念娘相似了,她父亲当年对念娘极好,见了她,一定会喜欢的。”
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往好的方向想了,到底,沅丫头是宣宁侯府正经的主子。
“希望如老太太说的一样,只老奴实在不明白,姑爷这些年,怎么一次都没来看过表姑娘,每年零零总总送来的东西倒是不少。”
这些年府里不是没人私底下嚼舌根子说是宣宁侯府早就忘了表姑娘这个嫡出的孙女儿,可她瞧着那些个礼物,都是用了心的,姑爷也不像是真的忘了这个女儿。
陈老太太叹了口气,才道:“若是见了惹得伤心,倒不如不见,他多半是怕见了女儿,就想起念娘来。”
陈老太太活到这个岁数,很多事情心里都有数,倘若傅呈修真是那种薄情寡义,这些年对傅沅这个亲生的女儿不管不顾,她就是拼了叫外头的人议论,也要将沅丫头留在府里,将她许配给迁哥儿。
寇氏便是再不愿意,她一个“孝”字压下来,就能叫她同意了这门亲事。
......
傅沅回去练了两个时辰的字,丫鬟们都知道她练字的时候不喜人打扰,所以等到放下笔来,时间就过了晌午。
“奴婢叫人去膳房领了饭菜过来,姑娘先将就着吃些瓜果。”怀青将瓜果切成了一小块一小块的,拿竹签插着吃,不会脏了手,黏黏的。
傅沅点了点头,在碧竹的伺候下净了手,才又问道:“中午吃些什么?”
听着傅沅的话,怀青忍不住抿嘴笑了:“姑娘练字太入神了,都忘了之前说想吃清炖蟹粉狮子头和花香藕了,奴婢又要了西湖醋鱼、水晶虾仁、银芽鸡丝和樱桃肉山药和火腿鲜笋汤。姑娘若是还想吃别的,奴婢派人告诉膳房,叫她们去做。”
傅沅听着她最后一句话,忍不住笑道:“你这会儿再去,就招人嫌了,厨房的管事嬷嬷肯定要说,表姑娘精贵,咱们肯定做了亲自送来。”
这是她有一回听小丫鬟们说的,听说是梅姨娘过了饭时想吃酒酿清蒸鸭子,厨房掌勺的嬷嬷阴阳怪气说了好些讽刺的话。
因着这事儿,梅姨娘没脸见人,称病在屋里躲了好些日子。
傅沅的话音刚落,怀青和碧竹皆抿嘴笑出声来。
“她们可不敢这样编排姑娘。”怀青说着,就朝外头吩咐了小丫鬟去膳房。”
只一会儿功夫,就有两个小丫鬟提了雕红漆九攒食盒进来,怀青和碧竹亲手将饭菜摆好。
怀青盛了一碗火腿鲜笋汤放到傅沅面前,还是忍不住道:“亏得老太太不知道,不然定要怪罪我们没有好生伺候姑娘,连饭也不按时吃。”
傅沅笑着讨好道:“怀青姐姐别生气,我再也不敢了。”
傅沅的话音刚落,怀青顿时就脸红了:“哪个跟姑娘说的,姑娘又拿来打趣我。”
几日前,有个花匠来府里修剪花枝,不小心将海棠上的花剪了一朵,不等怀青开口,就忙作揖道:“怀青姐姐,奴才再也不敢了。”
偏偏,这花匠二十三四的样子,年龄可比怀青大了许多。许是听小丫鬟都叫怀青姐姐,一时着急了,话就从嘴里说出来。
怀青一边替自家姑娘布菜,一边道:“姑娘今日心情好像不错。”
傅沅拿着筷子的手微微顿了顿,抬起头来:“我也好生奇怪,原来还觉着定了回府的日子定会舍不得,心里头难受。可今早从外祖母屋里出来,心里头却是突然觉着轻快得很。”
“我这样说,会不会很不孝?”傅沅看了怀青一眼,问道。
怀青看着自家姑娘的眼神,突然就觉着有些心酸,嘴上却笑着安慰道:“怎么会,姑娘和老太太一样,伤心过了,就该想着往后的日子了。”
她早就说,姑娘是该回宣宁侯府的,老太太待姑娘再好,这淮安侯府都不是姑娘的家。
只有回了宣宁侯府,姑娘才能没了寄人篱下的感觉。
☆、黎氏
宣宁侯府,宁寿堂上房。
过了晌午,周老太太睡了半个时辰的午觉,才刚醒来,在丫鬟婆子的伺候下净了面,就听外头有婆子回禀,说是外院的闵妈妈回话,淮安侯府老太太派了贴身的方嬷嬷来府里了。
周老太太闻言,脸上露出笑意来。
“快,快叫她进来。”说着,对着一旁的大丫鬟青馥道:“早上才去了信,这会儿就有回音了,亲家那边也是知道我有多想这个孙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