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忙跟上。
到了织坊外,张怀小声道:“白管家,方老板也是急用钱才要卖织坊,论起来,他开的价位,极是公道了。至于欠下的工钱么……”
他笑了笑,“方氏织坊也才二十个织娘,一人欠了一两,就是二十两。跟买织坊的钱比起来,这简直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白御医一听,停了步子,想一想道:“此事待我禀过夫人,看夫人怎么说。”
白御医回到客栈,把事情跟罗文茵说了。
罗文茵听完道:“方老板既然连工钱也结不出了,那是走投无路了。且等着罢,他会主动上门的。”
白御医听着罗文茵口吻,略略感慨道:“听夫人的口吻,像是做过生意一般呢!”
罗文茵一笑,转了话题问道:“张怀的庭院搬得如何了?这阵子住客栈,凡事不便,得催张怀早些搬完。”
白御医答道:“说是今日便搬清楚,待明儿着人打扫一番,用柳枝四处洒一下盐水,后儿便可以把庭院交给我们。”
仙桃问道:“为何要洒盐水?”
白御医答道:“他夫人在宅子里病了一段时间,怕留了病气在宅中,便要洒一下盐水,去一下病气。”
正说着,店小二进来禀道:“白夫人,外间有一位方老板说要见您。”
罗文茵惊讶道:“竟等不到明儿,现下就来了?”
她说着,朝店小二道:“请方老板进来。”
待店小二出去,她又问白御医道:“你本来想压多少价?”
白御医低声道:“方老板开的价位,刚好是咱们全部的家当。若答应了他,咱们之后连购置家具的钱都没有了。须得压低三百两,留点钱在手中才好。”
罗文茵点点头道:“这样啊,我知道了。”
待店小二领了方世维进来,罗文茵忙道:“请坐!”
方世维拱拱手道:“见过白夫人!”说着方落座。
他见罗文茵姿色虽不算特别出众,但肤色极白细,自有动人之处,一时态度也温柔了许多。
仙桃忙提水壶泡了一杯茶递给方世维。
方世维且接过,随意呷了一口茶,这一呷却是一惊,脱口道:“好茶!”
他原也是公子哥,曾有过好日子,品尝过好茶。
只是自打父亲亡后,一间织坊交到手中,却是经营不善,连年亏本,再加上家中用度日紧,这才不得以要卖织坊。
仙桃听他夸好茶,便笑着道:“我们夫人喝的茶,自然是好的。只是我手笨,泡不出味道来。”
方世维见仙桃俏丽,说话趣味,一时便道:“你这泡茶的手势,瞧着极不错,并没有糟蹋了好茶。”
仙桃笑着道:“方老板不知道哩,我们夫人平素都不肯喝我泡的茶,说我泡得不好,定要白管家泡的,夫人才肯喝。”
方世维一时心中便了然,想来这位白夫人出身不凡,连喝茶也这样讲究。
他态度又再恭谨了一些。
罗文茵见他没有像进来时那般紧绷着嘴脸,这才笑问道:“不知道方老板此来,有何要事?”
方世维:这是明知故问了!
他放下茶杯道:“自是为织坊之事而来。今日白管家随着张织机过去我的织坊瞧了瞧,问了价便走了,我想了一番,此事还须亲自来跟夫人谈一谈。”
罗文茵做一个手势道:“请说!”
方世维斟酌言词道:“夫人是外地人,想来不知道本地之事,若不是不得已,断不会卖织坊的。至于我开的价位,真的非常公道了。夫人若不买,自有别人买。”
“今日亲自上门来,是因为张织机提过,说夫人已购了他的庭院,接触间,发现夫人和白管家都不像普通人,若购了我的织坊,定不会亏待坊内原来的织娘和绣娘,能给她们一口安生茶饭吃。”
方世维说着,又觑一下罗文茵的神色,“我亲来谈,并不是要降价,而是想来看看夫人是何等人,也是来劝夫人买下。”
罗文茵听着他的话,倒有些意外了,一时笑道:“你劝我买,却又不降价,这倒有些难为了。”
方世维起身行一个礼道:“我若卖的太低价,会被其它织坊主骂的。且这价位,夫人不买,明儿自有别人买。”
罗文茵笑吟吟道:“既这样,我也不压价了,就照方老板的价位罢!但有一个条件。”
方世维一听,喜笑颜开道:“夫人请说!”
罗文茵道:“因听得你发不出工钱,怕接手织坊后有些事儿扯不清,因此若照你的价位,却须得扣下五百两银子,过三个月再还你。”
“这三个月内,若你织坊内有织娘和绣娘闹事说及工钱未结清诸事,再有织机不像你所描述那样,而是老旧残坏,需要购置新的,这钱便用来善后。若一切如你所描述,这钱到时便归还你。双方签字做实,你看这样可好?”
白御医在旁边听着,一下点头:扣下五百两,倒正好购买家具诸物,到得三个月后,自然能赚得银子还给方老板。
方世维听着罗文茵的话,想了一会道:“那便照夫人说的罢!”
罗文茵一笑道:“如此,明儿请了张织机做证,给你定金,待办完过户手续,再把剩下的银子给你。”
双方又谈了一番,方世维便站起来告辞。
罗文茵却又喊住他道:“方老板卖了织坊后,会做何营生?”
方世维叹气道:“因早前不争气,却没有学得一技之长,待卖了织坊,倒不知道要做何事了。”
罗文茵道:“方老板若不嫌,不如到时留在织坊内当一名管事?”
自己是外地人,若得一个本地人当管事,到时办事方便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