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了将军夫人,张学哲还延后吗?或是说,延后之事,交给妾侍?
传闻这位张学哲是江南才子,发誓要高中状元才肯娶亲。
两年前天子登基,加开恩科取士,这位张学哲一举高中状元,金殿上侃侃而谈,满腹才华深得皇帝赞叹,当即点了状元。
即中状元,按惯例,便是先入翰林院历练。
张学哲入了翰林院之后,自仗身份,又不肯低就娶妻了,想高攀京城贵女。
这么一挑二选的,便高不成低不就,至今未曾娶妻。
据闻张学哲高中状元后,在蒋府赴宴时,见过将军夫人一面,那次之后,还写了诗赞美将军夫人,诗句极尽溢美之词,并透露出生不逢时的口吻。
过后,又跟人言道,将军夫人外祖家在江南,他小时候,见过将军夫人回江南给外祖母拜寿,当时就惊为天人,只以为此生无缘再见,料不到有一日能在京城重逢将军夫人云云。
人皆想他不过是借赞叹将军夫人以传名声罢了。
实在料不到他也会来求亲。
李汝定则是气得几欲暴吼,好个张学哲,你虽在翰林院供职,不过一个小小闲职,怎么敢肖想我家大嫂呢?
真是色胆包天!
待得年轻一点的媒婆说完话,李汝定更气了。
这位媒婆自称姓孙,说她是受城守大人董万维所托,过来提亲的。
董万维年过三十,娶了两房娘子,先后皆亡了,新近正在谋划再娶一房,如今一听李将军亡了,将军夫人待嫁,便马上托人过来提亲,想抢先一步得到美人。
罗文茵听了半天,好么,四位媒婆求亲的对象,皆是她这个老婆子,竟无一人是求娶家中儿女的。
真是气炸了!
四位媒婆各自介绍完,见李汝定沉着脸,唐夫人作壁上观,罗文茵不言不语,一时便决定大展本事,吹嘘自家大人,说动罗文茵。
金媒婆先开口了,笑吟吟道:“我说,凡事有先后,我先来的,夫人当先考虑我家杨大人。”
其它几个媒婆齐齐嘘她道:“说亲这种事,哪能只论先后?要论的,当是否有缘份,是否匹配这些才是。”
金媒婆要引的,正是这句话,当下道:“说到缘份,我们杨大人,跟将军夫人的缘份深着呢!杨大人的妹妹杨佩君,和将军夫人是闺中密友,从小好到大,换一句话说,杨大人跟将军夫人,便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杨大人至今未娶,也是为了等着有朝一日能名正言顺保护将军夫人。”
“至于说匹配,谁能比杨大人更匹配将军夫人呢?”
“杨大人出身世家,相貌出色,现身任鸿胪寺卿之职,双足踏过多个国土,会多国语言,见过世面,懂生存之道,这样的人,正是将军夫人的良配。”
胡媒婆等金媒婆一停顿,马上也吹嘘起赵嘉普来,扬声道:“要说良配,杨大人如何能跟赵大人相比?我们赵大人,是皇后娘娘亲弟弟,身居高位,家世显赫,人才出众,多少京中贵女想嫁与赵大人,赵大人皆瞧不上,一心只待良配。如今将军夫人要择人而嫁,当选赵大人。赵大人才有能力保护将军夫人。”
张媒婆不甘人后,马上也开口道:“要说良配,我们张状元,那才能称得上良配啊!年少多金,状元之才,供职翰林院,痴情一片,一心一意。至今未娶妻,专门等待状元夫人。”
孙媒婆最后一个开口,只看着罗文茵道:“将军夫人,城守董大人托我过来提亲时,只说一句话,道是夫人若选他,从此鞍前马后服侍夫人,凭夫人差遣,誓死相随,再无二心,绝不纳妾。”
一室皆静。
唐夫人暗暗咂舌,若是我,也难选哩,个个这么好!
李汝定看着罗文茵,沉痛道:“大嫂,大哥的骸骨还在路上,丧事未办,这起人便忙忙上门来提亲,这是视李家无人,也视大嫂为不贞之人啊!大嫂若这会就……”
罗文茵打断他的话道:“他们又不是要你嫁,你不必忧心成这样,该忧心的是我。”
她说着,站起来道:“各位嬷嬷,请回去告诉你们大人,我家将军骸骨尚在路上,未到京中,你们便上门逼亲,于人伦于天理,都太过分。且我对将军一心一意,不管他是生是死,从未变心。他生,我守着他,他死,我守着府。”
对的,他死了,我才能好好守着府,好好养老!
李汝定听得罗文茵这番话,不由感慨万分,大哥不知道从何处听到的谣言,婚后一直怀疑大嫂对他不是真心,致使夫妻关系一直不和睦,情怀难抒。可如今听着大嫂这备话,她分明对大哥有情有义,一片真心啊!若大哥能听到这番话,多年的心结定然能解开,可惜……
李汝定心中悲伤莫名。
罗文茵说到这里,悲呛万分,掩脸道:“请回去告诉你们大人,莫要相逼,再逼下去,我也唯有一死。”
李汝定见着自家大嫂掩脸放悲声,一颗心也掀痛起来,红着眼眶吼媒婆们道:“都滚!”
随着他的话声,李飞白领着家丁进来,把各个媒婆带来的东西分别捧起,塞回媒婆怀中,推搡着赶人。
厅内乱成一片。
各媒婆仗着自家大人的身份,一时还不肯走,还想把东西搁下,胡媒婆犹自朝罗文茵喊道:“将军夫人,你若不选赵大人,会后悔的。”
罗文茵这下真生气了,话说到这份上,你们还不走,真想逼嫁不成?
她一甩袖,端起案几上的茶杯,猛然砸到地下,听着地下发出“嚓”一声响,便指着厅门,喊出来道:“滚!”
媒婆们见她发火,这才不敢再相强,忙领着人,捧了东西撤走了。
罗文茵坐回椅子上,略有点喘,朝唐夫人和李汝定道:“你们也走!”
李汝定忙站起来,安抚道:“大嫂节哀!大哥的骸骨既找到,总归是魂有所归,子孙也能祭拜之,大嫂也可心安。”
唐夫人也赶紧安慰道:“将军夫人请节哀!一切是天意了,请勿太过伤心!”
他们说着,见罗文茵萎顿在椅上,一副伤苦莫名的模样,也不由伤感起来,隔一会才告辞一声,举步出厅。
众人一走,李飞白诸人便进了厅,跪到罗文茵跟前,齐齐哭起来道:“母亲,父亲是……”
罗文茵缓缓点头道:“据你们二叔提及,南姜国的国主已着人运送骸骨回京,现在途中。咱们府先张起白布,挂出孝旗,这几日闭门谢客。”
众人听得这话,全失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