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男人意义不明的低笑一声,轻蔑道:“本王还以为能杀得了我叔叔的,是什么天罡地煞的女罗刹,却原来是这么个女娃娃。”
叔叔?
涂灵簪稍加思索,便明白了男人的身份:“阁下可是北燕三王爷,慕容绥。”
慕容绥不置可否,冷哼道:“女侯爷倒是守信,敢单刀赴会,可歌可泣。”
涂灵簪衣袍翻飞,发丝凌乱,浑身带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的傲气。她一步一步朝太平楼走去,目光锐利:“我妹妹呢?王爷要替慕容恪报仇,尽管找我便是,不要为难阿缨。”
“你妹妹不在我手里。”慕容绥勾起折剑般的唇,邪笑道:“但是本王可以带你去找她。”
涂灵簪解下披风随手一扔,摆出备战的姿势,厉声喝道:“带我去见李淮!”
四周的北燕武士纷纷拔刀,将她团团围在中间。
“啧啧,本王好怕呀。”慕容绥自顾自抚掌,哈哈大笑道:“摆架子给谁看?涂灵簪,你最好弄清楚自己的处境。现在可不是你向本王提要求的时候。”
倏地收拢笑容,他沉着脸阴鹫道:“不想让你妹子缺胳膊断腿的话,就老实点。否则,你伤了我几个人,我便在你妹子的脸上划几刀。”
“你!”
涂灵簪咬牙,拳头松了又紧,内心几番挣扎,终是顾及到妹妹的安危,缓缓放弃了抵抗。
慕容绥一挥手,涂灵簪只觉得后颈传来一阵蚊虫叮咬般的微痛。她下意识摸了摸微麻的伤口,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一股说不出的倦怠侵袭着她的神智。
她无力单膝撑在地上,眼前的一切仿佛鬼魅般变得飘忽不定。她甩甩头,努力想睁开眼,却抵挡不住一阵天旋地转的眩晕,终是眼前一黑,彻底昏迷没了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涂灵簪才从昏昏沉沉的混沌中找回一丝意识。
她指尖微动,所触之处皆是柔软的被褥,身体很暖和,看来是在屋内。窗外的风呼啸着,宛如千鬼哭万鬼泣。涂灵簪心里咯噔一声:心想完了,自己肯定不在长安了。
长安没有这般凄厉的寒风。
床榻边传来一阵纷乱的脚步声,她感觉到有人俯身打量着自己,接着一个熟悉的温润的嗓音响起:“你给她用了什么药,怎么还未醒?”
……是李淮。
慕容绥粗狂的声音响起:“避免节外生枝,给她加了点剂量。安心,不会要命的。”
涂灵簪暗自在被中攥紧了拳头。她果然没有猜错,李淮和北燕联手了。
李淮沉吟不语。恍惚中又听到慕容绥冷声道:“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九年前李扶摇和涂灵簪杀了我叔叔,灭了北燕十万大军,这笔账,必须要用他们的性命来偿。”
李淮嗤笑了一声,说:“李扶摇任君处置。她么,不成。”
“喂,我说,你不会真看上她了罢?可若真看上她了,四年前又怎会狠心杀她?”
李淮不语。
慕容绥摆摆手,冷笑道:“罢了罢了,她如今废人一个,对北燕也造不成威胁,你想留便留着她吧。”
说罢,又是一阵脚步离去的声音。慕容绥走了。
涂灵簪依旧没有睁眼,因为她感觉到一道审视的视线还黏在自己身上,十分不舒服。
李淮仍在,没有走。
过了许久,久到涂灵簪都没有耐心继续躺下去了,李淮才似笑而非道:“你还要装睡到何时?”
被拆穿了,涂灵簪反而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睁开眼,对上李淮的视线。周围烛火摇曳,打在李淮清俊的面容上,明明是那么温和的一张脸,现在看来,却是如此的可怕和可憎。
头依旧昏昏沉沉,涂灵簪扫了一眼身上的衣物,不禁心下一沉,忙伸手去摸怀中的小瓶子,却摸了个空。
她心下一沉,暗道糟糕:千里追踪不见了,衣服也被人换过,乌鸦与她的联系断了。
李淮饶有兴趣的看着她:“在找什么?”
涂灵簪默然,强撑着坐直身子,压下想要呕吐的欲-望,冷冷道:“阿缨呢?”
李淮不知从哪里弄来一碗温热的白粥,他耐心的搅了搅粥碗,感觉不烫了,才递给涂灵簪:“你昏睡了一天一夜,先喝口粥果腹吧。”
涂灵簪微微侧过头,避开他殷勤的举动,依旧是哑声冷冷道:“带阿缨来见我。”
李淮叹了口气,依旧举着粥碗,避而不答:“你喝完粥,本王便让你与她相见。”
涂灵簪漠然的看着他。
李淮弯起凉薄的唇,笑得人畜无害:“安心,无毒。”
涂灵簪一把夺过粥碗,仰头喝烈酒般,咕噜咕噜灌了个底朝天。她将精致的瓷碗随手一丢,直视李淮字字铿锵道:“现在,我可以见阿缨了么。”
李淮也不恼,朝门外排排静立的北燕武士说了句什么,不一会儿,两个高大的北燕男人押着涂缨进了门。
涂缨显然是吓坏了,眼睛通红,睫毛上还有残留的泪渍。见到无力靠在榻上的涂灵簪,她惊讶万分的瞪大眼,猛地扑进她的怀里哭道:“阿姐!”
涂灵簪轻轻的拥住浑身发抖的妹妹,眼中的戾气消散了几分。还好,阿缨没受伤。
☆、第44章
李淮和慕容绥的精兵驻守在外头,别说是带着妹妹逃跑了,这个房间连苍蝇都飞不进。更可恨的是,涂灵簪连自己现在身处何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