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2 / 2)

和离之后 澹澹 2888 字 19天前

万氏为挽面子梗着脖子尖声辩驳,却惹恼了邢大夫。这是在质疑他的医术?

“容二夫人,您若信不过鄙人大可再找人诊,咱当面对质。”邢大夫气势不减她半分。

众人撇嘴,眼瞧着面色苍白身形瘦弱的容炀在那,她还好意思瞪着眼睛不承认!唏嘘声此起彼伏,容仲琨脸上挂不住了,生生将万氏扯了回来。

这事终是躲不过去,梁氏对族长道:“是我们大意了,没照顾好孩子,这孩子心事重有什么放在心里不说,免不了和叔婶少了沟通。”说着又对着容嫣道:“你若是不放心,留在我身边养便是。”

说这话时,梁氏语气是商量,可抛来的目光却是凛然凌厉,不容人置辩。容嫣忍了这么久为的便是今日,岂能因她一个眼神就放弃。

况且账还没算完呢——

房里正僵持着,只闻祠堂门厅里有人语声,待人走进来一看,是塾师的王怀瑞。

容家子孙都在家塾读书,王先生是大伯祖请来的,见了面起身施礼。

王先生赶忙回礼道:“老爷子,可不敢受您的礼。”

族长难得一笑。“应该的,您是举人出身我还得唤您一声‘举人老爷’,您能给我们容家做先生我感激不尽啊,这礼您自然受得。”说着,又施一礼。

这个时代崇文,大伯祖年轻因家事误了学业终身抱憾,故而对学者颇为敬重,也极重视族里子孙学业。

王先生受礼依旧还之,搀扶老爷子坐下,喜容道:“今儿拜年,本该写个飞帖不扰您祭祖,不过我这可是揣了喜讯而来,这门必须得登。”说着,他温慈骄傲看了看容炀。“炀少爷补考中了秀才,过了年便可入州学了。”

这可真真是喜事,不仅族长连梁氏也欣喜至极。唯是万氏撇了撇嘴,瞧瞧她家容烁,见他不屑地哼了声,怒其不争地拧了他一把。容烁冷不丁惊了一跳,嘶了一声甩开她胳膊,拧眉瞪目吼道:“干嘛!”

众人目光被引来,万氏被看得脸火辣辣的,只得讪讪笑道:“还是我们容炀有出息,我就说吗,他还有考不上的,他第一次就该考上——”

话一出口,容烁又瞪了母亲一眼,万氏愣了下,不明所以地继续夸赞。

王先生点头。“容二夫人说得对,这家塾里的孩子他悟性最高,若非首场失利他早就该是通过院试了。”

“毕竟年轻,偶有失利也属正常,还要谢过王先生为他操心。”

“您多礼了,为他争得补考也非我一人之力,到底还是因他考场的那半篇为完的佳文。”

“未完?”三叔公疑惑。

王先生叹息。“若非右手受伤书写吃力,也不至于毁在那半篇制艺上。”

梁氏心猛然一惊,她想问个究竟可不敢。只怕这王先生不是临时到访,是有备而来,梁氏看看淡定若水的孙女,突然明白了。

原来她隐忍这么多天,等的就是此刻——

看来这家丑,今儿她是要一掀到底了。

大伯祖自然顾虑不及许多,看向容炀下意识问道:“如何伤的?”话一问出口,瞥见身旁脸色阴沉的梁氏,忽而觉得自己唐突了。不是他作为伯祖不该问,作为族长他有这个义务,只是怕这话引出不该说的,折了梁氏的颜面。

覆水难收。话出口可收不回去了!容嫣等的就是这话。

她二话没说,拉起弟弟的右胳膊,把衣袖朝上一撸,那条触目惊心的伤疤暴露!许是冬天保暖不及,结痂的地方还有些许冻疮。容嫣每见一次都心如锥扎,若不是为了弟弟的未来,为了计划,她绝不会忍到现在。

都是后院宅子里的妇人,这会儿若还看不出点什么,那可真是白活了。大伙啧啧声起,对万氏的嫌恶更是不加掩饰。

万氏这戏还得演到底,况且她确实不知道他这伤如何来的,她又何尝关心过他。

“我的侄儿啊,你这是……痛死婶母的心了,这哪个天杀的干得好事,有爹生没娘养的——”

“母亲!”

容烁实在听不进去,低吼了一声。万氏看着儿子呆住,登时明白过来了。

不止她明白,大伙也明白了。除了她家那手黑的容焕还能有谁!这一声唤,可是不打自招。

万氏臊得恨不能找个地缝转进去,本就头疼,这会儿脑袋瓜子嗡嗡直响,她何曾难堪到如此。昨晚就不该打那么久的马吊!大年初一便输得是一塌糊涂,就知道不是个好兆头!

梁氏无奈长叹,望着容炀问道:“你为何不说。”

“说了可有人听。”容嫣连个犹豫都没有冷声回了句。没看梁氏一眼,又道:“大伯祖,各位长辈,恕容嫣施礼了。”说罢,拉起容炀,当着族长和梁氏的面,把容炀的后背亮了出来,满是抽打的伤痕,已紫得发乌。

“这……”

大伯祖已惊的无话可说了。

大伙抻着脖子朝这看,见到者没一个不面露愤意的。唯有几个妇人明明好奇,却撇嘴嘟囔容嫣太粗鲁,不懂礼数。

跟他们讲礼数,早晚被压得翻不过身来!

容嫣盯紧了祖母一字一顿道:“这伤分明是家法所为,祖母,别说您不知道。”容家家法是三根细竹拧在一起,刻有“明辨、笃行、馨德”六字的戒尺,乃祖父容裕真所留。

梁氏深吸了口气,捏紧了椅背唇抿得死死的。她当然知道,这都是万氏所为,可她能说什么?瞧着万氏敬她,实则她根本不敢拿万氏如何。一是万氏娘家撑着她们,二来她不想弄得鸡飞狗跳毁了容府名声。说到底还是面子!

她不说话万氏急了,上前解释道:“玉不琢不成器,我们这也是为他好,怕他行差踏错耽误了学业。”

“行差踏错,您能给我讲讲他如何失礼的?误了学业,到底是谁误了他学业!”

又跳坑里了。万氏真恨不能抽自己个大嘴巴,今儿这脑子不灵光就算了,还净给自己挖坑跳!她撩起眼皮瞄着四周,瞧着一双双鄙夷的眼神,感觉自己似被逼到悬崖边缘,无路可退,怎么解释都没用了。连大伯祖都气得喘息不匀,万氏真是牙都快咬碎了。

她忽而望见眼神澄亮犀利的容嫣,登时恍然大悟。

计,都是她的计!她能把大夫请来,她就不能把家塾先生也请来,还有昨天马吊……

压了一晚上的气此刻是熬不住了,眼下肝火极盛的万氏哪还有理智,指着容嫣的鼻子开骂起来:“你个没良心的!敢情这人都是你请来的,你给我们下套是不是!你……”

“二儿媳妇!”梁氏大喝一声,还嫌人丢得不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