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民说:“对,就嘴皮子厉害!不养家不知道我们男人养家的苦。那么多话说,都是闲出来的。”
路耀国借着酒劲,也附和:“整天叽叽歪歪,把嘴巴安在我身上了。不是我养的你啊?”
这下子,几个女人脸色变了。
康提扶了下额。这队友——
……
“一步踏错终身错,下海伴舞为了生活;舞女也是人,心中的痛苦向谁说——”
球灯滚动,光影闪烁。
灯光暧昧昏黄的旧舞厅里,音响震天。青年至中年的男男女女搂在一起,在舞池里摇晃摆动,跳着满三中四,伦巴恰恰。
红的蓝的黄的光线划过舞池角落的卡座,几张稚嫩的脸庞上写着生无可恋。
桌上摆着一堆插着吸管的椰树椰汁,七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围桌而坐。
“我们为什么要来这种地方?”梁水一脸冷漠,球灯闪过一抹红光,从他茶色的眼瞳里划过。
李枫然没表情:“中学生守则上说了,不得进入网吧、歌舞厅。”
梁水瞥一眼舞池里的妈妈们:“所以她们为什么要带我们来这种地方?”
“我知道!”苏起兴奋举手,“因为她们要造反了!”
年纪最大的路子深扶了下额头,纠正:“罢工。”
“什么是罢工?”林声扭头问。
路子深叹了口气,耐着性子解释:“罢工就是工人们不干活了,和资本家谈条件,等满足她们的条件后,再继续工作。”
小学生苏落晃荡着脚丫,吸溜着椰汁,说:“但是妈妈本来就没工作呀。”
路子灏说:“对呀。”
林声和苏起也赞同地点头。
李枫然想了想,说:“我妈妈干活了,她在教书。不过她挣的钱没有爸爸多。”
众人齐唰唰看梁水。
梁水耸了下肩:“我妈妈也干活了。但她是她自己的老板,所以她不能罢工。”
路子深觉得这群小屁孩什么都不懂,说:“你们这群白眼狼!”
六个孩子又伴着“美酒加咖啡,我只要喝一杯”的音乐,齐齐将脑袋转过来。
歌曲还在唱:“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明知道爱情像流水——”
路子深说:“妈妈没有工作,没有干活吗?苏七七你每天吃的早饭午饭晚饭是谁做的?对,是你爸爸挣的钱,但这些钱会自己变成买回家切好的菜,变成炒好的煮好的菜蹦进盘子里飞到桌子上吗?等你吃完后,它们又把自己洗干净飞进碗柜里?”
苏起和苏落愣住。
“林声你的衣服是谁做的?你以为是灰姑娘故事里小鸟帮忙织的?”扭头看自己弟弟路子灏,更加嫌弃,“家里衣服谁洗的,地是谁扫的,生病了谁带你去医院?你以为只有爸爸养这个家?”
他又看向李枫然和梁水:“你们的妈妈要干两份工作,上班一份,回到家里还加班,就更辛苦了。”
卡座里一时鸦雀无声,少年们看着路子深大哥哥,一脸的肃穆,敬畏,甚至有一丝崇拜。
路子深觉得他们根本没懂,叹了口气:“你们玩吧,我去找我同学了。”
高中生拿起椰汁罐,出了舞厅。
剩下五个初中生一个小学生继续瞪空气,瞪了一会儿,齐齐扭头看舞池。
几位妈妈正分别和陌生的男子跳恰恰,很开心,一点都不像罢工的样子。
李枫然默默看着,有些意外,一贯严肃的冯秀英老师也会有这样热情奔放的样子。如果让李医生看见,恐怕要说这不成体统。
林声也很诧异,沈卉兰女士一贯是妈妈中最缩手缩脚的那位,但在这个简陋的舞厅里,她很有活力,舞姿不算优美,不算有韵律,但别样生动。她忽然觉得她的妈妈有美丽的一面。在其他妈妈中间,并不是那么一无是处。
而陈燕总是那么欢快,欢快本身就很美好。
至于程英英和康提,她们是同龄人中的焦点,在这种场合如鱼得水。
苏起忽说:“我们也去跳舞吧!”
梁水说:“你白痴么?”
苏起狠狠白他:“关你屁事!”
梁水:“这里是大人跳舞的地方。”
苏起立刻反驳:“嘻嘻,你还是小孩子,但我已经是大人了。哈哈!”
梁水:“……”
苏起打嘴仗赢了一回,特别得意:“风风,你跳不跳舞呀?”
李枫然看看四周,全是成年人,他略微犹豫。
苏起又看路子灏,后者摆手:“我不会跳交谊舞。我等过会儿放动感舞曲的时候跳太空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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