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 / 2)

如意娘 茂林修竹 2730 字 2天前

如意一心一意的来面壁。早先混乱的心境早已被徐思盘理整齐,她的心情还是很轻快的。

她体质毕竟不错,又还在奔跑玩耍一整天也不觉着枯燥劳累的年纪,倒也没有特别难受。不多时侍女们拿木勺泼水浇灌起庭院来,她便更加轻松。反省完错误,实在没旁的可想了,她就开始背诵徐思教过她的诗赋。

二郎不知何时从殿里出来,仰头牵了牵她的衣袖。

她便如平时一样牵住了二郎的手,问道,“你来做什么?”

二郎便道,“来和阿姐一起受罚。”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虽然早上确实起来了,但是卡文到现在才写完……这是不可抗力

☆、第十二章

日光毕竟毒辣,白日里同如意一起面壁、玩耍时二郎还不觉着,待傍晚时空闲下来,沐浴过后准备用饭了,二郎脸上、脖颈上便红肿疼痛起来。

天子待他极其溺爱,最怕他有什么病痛。就连如意捏了他一下,天子尚且非要让如意顶着烈日面壁思过,何况是他身旁婢女们的疏忽?故而他身旁伺候的人无不小心翼翼,从不敢让他有半点磕着碰着。疼,对二郎而言是十分陌生的体验。而晒伤偏偏又尤其的疼,仿佛被持续不断的炙烤着一般,无法缓解下来。且兼天热,他人又有些昏昏沉沉的,渐渐的心里便烦躁起来。

他性情寡言,倒也懒得向父母抱怨。然而脸色到底阴沉下来,晚饭只草草用了几口,仄仄的在一旁等如意吃完,便一起回去休息了。

他生得白皙,晒红的痕迹也就格外明显。实则天子一回辞秋殿就看出他晒伤了,只隐忍不问罢了。此刻见他根本就没打算说出自己不舒服,终于问徐思道,“你罚他了?”

徐思风轻云淡道,“是,罚他背了一篇《论语》。”

天子欲言又止——他有心问徐思,怎么忍心在这么热的天罚二郎出去暴晒,然而分明是他先这么罚了如意,便哑口无言。他又恨徐思,二郎毕竟是她的亲生儿子,她竟能狠心拿二郎来报复他。心里也是憋气得难受。

徐思却又主动补充道,“不过是姐弟之间闹了一些小矛盾,要紧的是敦促他们各自知错改正,和好如初。何至于要体罚他?罚得重了既容易伤到孩子的身子,又让他心里生出恐惧、反感来。岂不违姐弟友爱的初衷?故而我就只罚他背了《学而》一篇,给他将道理讲明而已。”

天子知道她是在隐晦的规劝自己,不过他原本就是想将畏惧种在如意的心里,让她对二郎爱而畏之。因此虽一如既往听得十分顺耳,却也没放在心上。只听明白徐思确实没体罚二郎,才又道,“朕瞧着他像是晒伤了的模样——

徐思莞尔笑道,“宫里他也就只有如意一个玩伴。素日里都是如意迁就他,这一回如意受罚不能自由,他想找如意陪,自然就只能转而去迁就如意。”又笑道,“结果如意没事,他反而给晒伤了。”

天子听了,心里又有些不是滋味,不悦道,“你就不心疼?”

“怎么会不心疼?”徐思笑道,“不过也还不是件值得勃然作色的事。他体质还好,也并没有中暑。只是晒得不是地方,夜里睡觉沾枕疼,只怕会有些失眠。我已给他送去了薄荷膏,您要不放心,就宣太医来看看吧。”

太医来看了,确实只是晒伤而已。因天子紧张儿子,太医到底还是额外给开了避暑的汤药。

反倒是二郎,因脸疼,休息时又被太医打断了,心情十分烦躁。

天子见他还有发脾气的力气,便知道他确实不要紧。就又起了“让他吃点苦头也好”的心思——知道了其中滋味难受,日后同如意分担惩罚时,他也能多顾虑一二。

不过,天子到底还是不乐见他对如意的感情——毕竟如意只是个物件罢了,妙法妙音和琉璃才是他的同胞姐姐,天子并不希望他待如意好过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们,觉着还是该早些将他同如意分开来养才好。

盛夏的暴雨在闷热的傍晚之后沛然袭来。雷暴狂舞在暗夜里,将屋里映得一阵阵电白。雨水砸地而响,瞬间就湮灭了滚雷之外一切声响。

二郎因脸上、脖颈上的晒伤,明明困得昏昏沉沉的,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听闻雷声、雨声,心中烦躁终于被激发出来。

他到底还是个小孩子,困倦中居然控制不住大哭起来。然而雷鸣太响,殿内侍女们竟无人能听见。

二郎哭了两声,倒是略清醒了些。他便抱着枕头从床上爬下来,胡乱蹬上丝屐,往徐思房里跑去。

侍女们待要跟上去,然而二郎一心要去找阿爹阿娘救助,只觉着这些人十分碍事,便发作道,“滚开!”

侍女们既不敢“滚”,又不敢跟上去,只能小跑着追在他的身后。

这一连串大人便弓腰垂首拢袖,不远不近的被二郎引着,在轰隆隆的雷鸣和哗啦啦的暴雨声中,疾走在辞秋殿长长的回廊中。

如意晃着腿坐在凳子上,一面听乳母讲故事,一面透过窗子、借着回廊的灯光观赏着暴雨夜色之下的庭院。

忽然便瞧见一行人如过江之鲫般往徐思殿里去,不由上了心。探头出去一看,便瞧见跑在最前头的她的小弟弟。她见空中暴雷舞动,依稀记起二郎在襁褓中曾被雷声惊醒哭泣,便想,莫非是雷声太响吓到了他?

二郎半梦半醒的便跑到徐思门前,待要一头闯进去时,却被翟姑姑带人匆匆拦下来。

——天子在徐思房里,正是不能被孩子撞破的时候。

二郎却还知道敬重翟姑姑,没有因为被她拦下而发脾气。但短了他的觉睡,他也正当不讲理的时候,一闷头非要找他爹娘不可。

到底还是硬赖过去,将有他三个人那么高的房门给扑开一条缝隙。

如意终于在此刻赶过来,低声唤道,“二郎!”

——她却有过撞见天子同徐思“打闹”,而被丢出门的经历。知道大人们玩耍是不能随便打扰的。便来带二郎回去

二郎闻声,知道是他的姐姐,终于不再非要见他一时还见不着的爹娘了,满眼泪水的就回身扑到她怀里去,“阿姐,脸疼。”

如意还是头一次见他泪眼汪汪的诉苦撒娇,然而待要掰着他的脸帮他看那里疼的时候,二郎已眼皮沉沉的站着抱在他身上睡起来了。如意是知道二郎夜里看过太医的,也问过太医他的状况,知道不要紧。又见他睡态极可爱,便不吵醒他。只轻轻帮他吹了吹,便招呼侍女将他抱回房里。

谁知二郎觉出阿姐不在了,竟又强睁开眼睛,耍赖欲哭。

如意忙拍了拍他的小腿,道,“不要紧,我跟着。”二郎方又放心的睡过去。

天子匆匆同徐思做完事。虽早先听闻动静时说“别管他”,然而到底不能放心,终还是披衣起身去二郎房里查看。

二郎身旁的侍女便低声向他回禀,“公主殿下帮他吹了一会儿,这会儿已睡熟了。”

天子不悦道,“你们便不能给他吹吗?”

侍女不敢还嘴。天子却也知道,他这只是找茬罢了——同样一件事旁人做来图惹烦躁,可若是自己极亲近信赖的人去做,却能令人松懈舒适下来。而他培养二郎的方式,却正容易让二郎在他人跟前无法放松戒备。

天子提了灯笼小心的去二郎卧室里查看,只见姐弟二人互相偎依着,确实都已沉沉入睡了。

天子在床边立了片刻,终于还是吹熄了灯笼,悄悄的退出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