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常理, 前线大将凯旋回朝, 如上一次打下朔方城之后, 朝廷都会派官员在驿站迎接,组织仪仗队。
林菁这一次显然没有这个待遇, 甚至都没人出来接收战俘,这一路上大半时间都在行军,把东西突厥的两位可汗折腾得够呛,要不是身体素质过硬, 非得病倒不可。
没人接收战俘,也没有献俘的环节, 面对林菁,长安城一片死寂, 城门紧闭。
林菁没什么反应, 她也不进驿站,随便找了个地方露营,没条件整备军容,第二天就这样明晃晃地骑着马去叩城门。
长安城外有两处茶水铺子, 为等候进城门的行人解渴解乏用,现如今城门关闭, 上方贴着告示, 上面写着新帝准备登基,长安城闭城三日, 于是那些想进城的人只能返回,几乎没人有闲心喝茶。@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只有一大一小两个人身影坐在茶摊边的胡床上, 受着老板的白眼,却仍然不紧不慢地喝着茶。
“师父,你在茶摊蹭了两天,只给人家十个钱,再这样下去,我们大概连茶汤都没有,只能喝白水了。”少年看着清澈见底的茶碗,漠然道。
孟继良伸手在袖子里掏来掏去,最后作罢,眉飞色舞地跟少年说:“那咱们打个赌,我赌你师姐今天能到,若是到不了,我就把那套心法传给你。”
少年冷笑道:“都说不要再吃酒了,结果你宁可吃不上饭,从江南搭牛车过来都不肯丢了酒坛子,我才不跟你打赌,师姐要是还不来,今天恐怕连饭都吃不上,堂堂鬼谷传人饿死在茶水铺前,就算帮师姐战前祭个天吧。”
“不至于不至于,我试过,不吃饭只喝水活个七天不成问题,哎呀……老板,你这里还有酒没有?”
“没有!”
临近长安城越来越近,林菁一眼就看到了茶水铺里的身影,她越看越熟悉,越看越心惊,有一个名字几乎脱口欲出,却怕是认错了人,空欢喜一场。
直到那人听到马蹄声转过头,冲着她咧嘴大笑的时候,林菁才终于确认。
她两腿一夹马腹,箭矢一般冲出去,来到茶水铺前。
“师父!”她下了马,直接向孟继良冲过去,一头扎进他怀里,“你回来了!”
孟继良猝不及防被徒弟扑住,一时间有些束手无措,他无奈地笑了笑,虚虚扶住她的肩膀。
真是,都长成大姑娘了,怎么还这么不见外。
孟继良大咧咧地道:“听说你有钱了,师父回来打个秋风,蹭几顿好酒喝,哦,我顺路在苗疆找了个巫医,给林慕配了一副药,兴许能治好他。”
林菁抬起头,笑着拭泪。
师父就是这样,把不重要的事当成幌子,真正重要的事却说得云淡风轻,他明明就是去给兄长找治病的方子,又因为长安大乱才回来助她。
“我给师父寻来西域的好酒,一定让你喝个够。”
孟继良看着不远处的军队,摸着下巴道:“我听说,我要有个胡人徒婿?”
林菁:“……霍九是混血。”她转过头看向旁边的少年,向他温和地一笑,“这位是师弟吗?”
少年颔首道:“师姐好,我叫唐允。”
师徒三人略作寒暄,孟继良便问道:“妙真和大郎在什么地方?”
“在昭武卫北伐前,我将他们托付给司师兄,已妥善安置。”涉及到司奉龄,林菁在师父面前仍然有些心虚。
孟继良一眼看穿她的想法,呵呵冷笑:“鬼丫头主意真多,等事了再与你算账。”
林菁扯过唐允道:“师父不必担心,我先去叫城门,看看他们想唱文戏还是武戏。”
“做好硬闯的准备吧,”孟继良看了一眼灰蒙蒙雾气中的长安城,“‘长夜’应该已经反了。”
林菁早就想到了,现在留给“长夜”的路不多,一条是推举李祯上位,一条是彻底反了大昭。
如果推举李祯上位的难度与造反相当,那就真不如造反了,端得看太子李恒是否够强,能逼反“长夜”,按照孟继良的说法,太子应该是得到了上官家的支持,亮出底牌之后,彻底断绝了李祯上位的可能。
林菁冷声道:“反或不反都不重要,我会给他们一个收场。”
孟继良摆了摆手道:“去吧,你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如果这次阎晓晨出手,有我在。”
时隔这么多年,阎家与鬼谷似乎也该再有一战。
林菁深深地看了孟继良一眼,回到马上,带着人向城门冲去。
“昭武卫大将军林菁,携三千骑兵及战俘,回长安复命,请开城门。”
派出去的侍卫连喊了五六遍,城墙上才有一名将领露了脸,好声好气地道:“林将军远征突厥,劳苦功高,本该大开城门,但圣命难违,还请林将军在城外多歇息两日。”
“长夜”如果真的造反,自然不希望林菁进城捣乱,看来是想拖一日算一日。
林菁上前几步道:“新帝还未登基,这圣命究竟是谁的‘圣命’?我有军情要向太子汇报,请速开城门!”
“还请林将军不要为难末将!”
林菁不耐烦了,她喝了一声:“费阳!”
城墙上传来一声暴喝:“属下在!”紧接着便是横刀出鞘之声,那名将领顷刻间被人斩首,从城墙上坠了下来。
上方刀光剑影,片刻后,垂下数条绳索,林菁带着人一个接一个地攀上城墙。@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费阳半跪在城墙上等待林菁,而后道:“‘山雨’已经准备好,只等风主下令!”
林菁一边等着士兵攀登,一边问道:“长安城现在如何了?”
长安城的情况简直一言难尽。
多名重臣上书请求太子登基,但李祯一派负隅顽抗,一口咬死李茂遇害当夜,太子私自离开晚宴后不知去向,有重大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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