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她的臣服才能平息他的愤怒,也只有她的血,才能洗净他的耻辱。
“再找两个女人来。”
护卫中的一人小心翼翼地道:“回禀首领,昭国女人……只剩三个了。”最近连狗都已经不愿意吃肉了,他们都是将尸体扔到更远处喂猛兽。
“那就都叫过来吧。”拔延诃勒露出了笑容,他伸出猩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边的血迹,“再找人去买,冬天过不下去日子的昭人不是很多吗?他们会优先卖女孩儿的,去吧,不计年龄,都给我买下来。”
护卫们唯唯诺诺地下去,这个时候,有人掀开帐篷走了进来。
虎戎的鼻子很敏感,他轻轻皱了皱鼻子,说道:“先别忙着杀人,我带来一个消息,从金山西边而来。”
拔延诃勒嘲讽地看着他:“舍利吐利部高贵的小王子屈尊降贵,来到我这个失意之人的帐篷,是来发号施令的吗?”
虎戎比拔延诃勒还要高壮一些,但他长相文雅,举止也比拔延诃勒斯文得多,他坐下来,从乱七八糟的地毯上找到了两个碗,然后从腰间取下酒囊,倒了两碗酒。
“诃勒,你是东突厥有史以来最有能力的勇士,不要被仇恨蒙蔽了心智,你是叶护,不是屠夫,杀弱小的女人有什么乐趣?你可知道你心心念念的昭国女人,在西突厥的境内,做了什么事?”
“别卖关子,我的耐心有限。”拔延诃勒还是在虎戎的对面坐了下来,将酒一饮而尽。
“贺伊出动了两千骑兵围剿六十名昭国骑兵,最后反被斩杀了八百人,其中,一个女人单挑了近四百人,据说这个女人,正是林远靖的女儿——这样一头猛兽,以 你现在的样子,有可能驯服她吗?不,不提驯服,你甚至可能在追逐的过程中被她反杀,振作起来吧,我的兄弟,如果任由她这么继续下去,对我们可不是什么好 事。”
“最近没有胡人商队在附近,你是从哪得到的消息?”
“昭国,在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他们主动送过来的。看来,这女人在昭国的日子不会太好过。”
“可我的日子更不好过。”拔延诃勒眉间带着一股戾气,“执失戈图和苏农达刺摩这两个在阵前听信敌人馋言的蠢货,令我们错失了进攻河北道的最好时机,居然 还在可汗面前反咬我一口,如果不是苏农部的老族长还算清明,恐怕苏农部也要跟着执失部一起闹起来,可汗也因此对我心怀芥蒂。你说的对,如果现在不做打算, 等到了春天,就晚了。”
冬天太过寒冷,很多矛盾都会因为环境的恶劣而被暂时压下来,集中在春天爆发。
“我怀疑西突厥最近会有大动作,虽然不知道贺伊为什么暂时忍下了这个亏,但我觉得没这么简单。”
“让我好好想想。”拔延诃勒低下头,手指轻轻敲打碗沿,“东突厥与昭国签订了停战协议,西突厥可没有,而且昭国官员的态度也很有趣。”
他们像是一直处于恐惧边缘,不遗余力地把林菁的消息传给他这个仇人。
这很值得玩味。
金山脚下的草原就像是一个爆炸点,从这里炸开的情报辐射了整片大陆,不仅仅是霍九和拔延诃勒,大昭的世家望族们也在陆陆续续地接收消息,金钱暗流,信息汹涌,“林菁”这两个字出现在无数人的口中、案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当然,也出现在了贺伊的主帐里。
他刚从祖父那里回来,劼因佗就屁颠屁颠的钻进帐篷,带着大大的笑脸。
三十秒后,贺伊一脚踹开劼因佗。
“我布置都布置完了,该扣的帽子也扣了,你现在才告诉我,那女人是大昭人?你还想从我这里拿报酬?”
“可、可如果不是我,您确实不知道她是谁啊……”
“我大概是全世界最后一个知道她身份的人吧?”
“怎么会!我相信,凭首领的智慧与美貌,一定不会影响您的谋划!”
“滚!”
什么对长生天发过誓,什么恶魔,什么等待他成为草原的主人——骗子!
可这的确对他没造成什么影响,那一天,挞里的主帐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所以,那个被他脑补了一万次的故事,根本就是为他量身打造的!她花言巧语地收买了他的心,为的就是利用他制造战争!@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得到情报的人仅仅知道她带人来了金山,杀了他的手下,然后遁逃。他因此称病在挞里,拒不见客,在与祖父商议之后,他动用了一些手段,让隔壁的拔塞干部比他更倒霉,拔塞干部的老家伙沉不住气,已经派了八千人跨过曼玲河,正在前往甘州的路上。
现在这个情报对他反而是一个利好,而且来得太及时了,不仅坐实了进犯草原的果然是昭国部队,还让他的举动变得没那么显眼,他的栽赃嫁祸又能为林菁的战绩增光添彩,她可真是好算计……
等等,这中间有什么不对!
多次侵扰甘州边境的他再清楚不过,昭国根本不想打仗,那么林菁这种故意跑到西突厥境内挑衅的行为,应该不是出自官府授予,一旦两国边境开战,嬴了还好,输了……她可真是一生不羁爱作死!
那女人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吗?
贺伊摸着新长的胡茬,有些想念之前的铜镜了。
第31章 战前
林菁悄然回到了甘州城外的军营里, 这支战功剽悍的队伍十分低调, 裴景行迎得也十分低调, 没有激起任何水花。
可所有人都知道,有些事因为他们而改变了。
在军营调度了数十人, 甚至还拆了一个火,已经不算是小事,表面上打的幌子是为裴景行送家书,可各路明眼人都看得分明——
送家书要昼停夜行?
忽悠傻子呢。
但知道真相的人仍是少之又少, 有资格在这个时代玩弄情报的人,非富即贵, 就好比甘州城里,除了某个每夜都睡得不得安宁的人之外, 其他人都不知道战争已一触即发。
“郎君每夜辗转反侧, 这样下去恐有伤身体,我还是命人再去熬些安神汤吧。”
“不必,安神汤对我无用。”韦胥看着拔步床帐顶的百蝠图,拒绝了夫人的好意。
“要不, 就去一封家书。”刘氏轻声劝道,“咱们家上面还有老祖宗, 你说些软和点的话, 家里始终不会亏待你的,瞧瞧你现在, 这样劳心劳力又是何苦来哉?”
“妇道人家,懂什么!我在这里睡不踏实, 先去书房了。”韦胥起身,任由刘氏在他身后咬唇叹气。
韦胥是家里的二房嫡出,袭爵的是大房,家中子弟几乎都由大房家主调派,他原本是家族中重点培养的对象,可自他来了甘州,就跟家里决裂了一半。
明明能去江南富庶之地,偏偏来了苦寒的边关,别说油水捞不到,真要来个兵荒马乱,能活着就不错了。
家里给你铺的路,是由着你任性来的?钱都给断了,什么都要韦胥自己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