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甘州了。
另外,还有一个小细节让她有些在意。
左平的姑姑是贵妃,她的侄女嫁给了当朝太子。
嗯……那皇后在干嘛?
这宫廷里的事,还真是有意思。
林菁回到火里才发现,潘良也在带人整理家伙什,一见她回来立刻招呼道:“早些收拾,咱们要去甘州了!”
……合着就算她不答应,裴景行也会把她连火一起端了。
等等!
那她到底是步兵团还是跳荡团?
这个问题始终没机会问裴景行。
床板翻过来就能做车板,把帐篷行李放上去,她坐在驮马拉的车上,跟着三千人的部队,吱嘎吱嘎地往西北方颠过去了。
在大昭,行军不算太苦,为了保持机动性,就连步兵都有车马坐。
可是随着天气越来越冷,很多人都是小跑着跟在车马后面,不是觉悟高,而是想通过运动让身体暖起来。
她在人群里还发现几个熟面孔。
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的崔缇,黑脸的少年张彦祺,更妙的,还有之前跟凌霄虎一起的陌生男子。
他发现林菁后,用手指了指身旁,又摇了摇手。
凌霄虎死在那场守营战里了。
在行军的路上,他们也得到了来自长安的消息。
东突厥答应退兵,与皇帝签订了渭水盟约,两邦互惠互利,互不侵犯,永远亲如一家。
信使在官道疾驰,逢人便喊出圣旨内容,可他们却听不到欢笑声。
沿途可以看到许多被践踏的田地,无人的村落,以及腐烂在野地里的尸首。
他们走一路,埋一路。
为他们提供补给的州县也是死气沉沉,只有施粥的时候,才能看到一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难民,如游魂一般无声地向粥厂靠拢。
那粥大半都是清水,秋收的粮食被突厥打劫了太多,边境的人民都在挨饿,更遑论难民。
林菁手里的那些存粮都给了小孩子。
能多活一天,就多一天的希望。
毕安年还一脸傻白甜地问火长,“签了盟约,我们跟突厥人就是兄弟了?那以后是不是就不用打仗了?这些人只要熬过了今年,明年就有新收的谷子了!”
潘良白了他一眼:“这盟约能管五年就不错了。”
“不会五年那么久的。”林菁低声道。
这种耻辱的盟约,是大昭不知用多少利益换回来的休养生息时机,每多一年,对大昭百姓的压迫就要多一年,如果说签订盟约之前的大昭百姓只需要养自己和自己的国家,那么现在,还得加上一个东突厥。
这种负重不能持续太久,太久必生民变,尤其是边境。
这一点担心,在到达甘州的时候,就成了人间真实。
甘州隶属于陇右道,大约有百姓六千户左右,辖区内有张掖、删丹两个县。这里的地势配置可谓华丽,北有合黎山、干峻山、居延海、盐池,南有祁连山、雪山、删丹山、弱水、大斗谷,无论是放牧还是耕种,亦或是靠山吃山,都物资充足,是西北难得的好地方。
大昭自建国以来,兵力一直紧张,于是只在张掖、蓼泉、赤水、同城四个地方设了守捉,每一守捉至多三百人。
趁东突厥南下的功夫,甘州北面的西突厥和紧挨的吐蕃没少打秋风,西北民风剽悍,守捉军备不足便有民兵健儿补上,打了几个来回,就算是赢了也吃了大亏——粮食和物产被抢走了。
裴景行的军队赶到甘州的时候,守城门的士兵差点没哭出来,立刻飞奔进去报信。
“朝廷来人啦!”
一直紧闭的州府衙门终于颤巍巍地开了一个缝儿,司户参军探出脑袋,一个劲儿地摆手:“瞎嚷嚷什么啊,小点声,小点声!”
“尤参军,咱们不用怕了,朝廷派军队来了!正往衙门这儿来呢!”
“啊呀呀!有救了!”尤参军的脑袋飞缩回去,里面传来了各种意味不明的叫嚷声,声音过后,府衙的大门终于轰隆隆打开,一个蓄了两撇鼠须、着红色袴褶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正了正头上的软脚幞头,中气十足地道:“诸位,且随我去迎接圣人来使。”
这后面紧跟着一群穿绿色、深碧色圆领袍的官员,个个眼中带着期颐,哪里是去迎接裴景行,分明是去朝拜活菩萨。
这会儿在城门踌躇的裴景行也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跟身后亲兵嘀咕道:“甘州刺史韦胥是怎么了,按理说我已早早派人发出通报,我都要进城门了,他居然不来迎我?”
那亲兵唯唯诺诺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裴景行一阵心烦,把他推开,对旁边人道:“给我换林菁过来!”
林菁被喊过来也是摸不到头脑,这是发生了什么?
“你看看这甘州刺史派头多大,我千里迢迢来此地驻军,他收到消息居然不来迎接,这是给我下马威?”
“敢问您现在是什么官职?”
“从五品游击将军,甘州区区一个下州,刺史也不过是正四品下,哪来的底气不把我放在眼里?”裴景行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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