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赤着脚行走在昏暗的过道上。高悬的花灯透出橘色微暖的灯光,将她的影子拉的既细又长。
清亮的银铃声远远传了开去,在死寂的客栈中显得有些诡秘。
她嫌弃铃声太过响亮,想了想便在楼梯上坐了下来,俯身伸手准备解下那两串碍事的足链。
也不知这足链的环扣是怎么设计的,她来回弄了半天,累的额角都出汗了,也没能解下来。
她越弄越焦躁,正气恼,就感到足踝一紧,却是有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突然摸了上来。
青衣大惊之余,下意识抬脚就往那咸猪手的主人身上踹去。
“呀——”只听见一个耳熟至极的男子声笑道,“你这是恼我没陪着你么?”
青衣如何忍不住着声音来,当即便睁圆了一双眼,既恼又委屈的抬头却瞪对方。
一袭黑衫的黑三郎笑眯眯的蹲在下阶,很是宝贝的将青衣的赤脚搁在了自己的膝上。他亲亲热热的凑上去在青衣的雪腮上亲了一口,然后喜滋滋道:“你闻起来更香了!看来孩子长得不错!”
“哼!”不提孩子则已,一提孩子,青衣登时怒由心生。她当即想也不想的伸手掐住了黑三郎那笑出梨涡的脸颊,一脸要吃妖的可怕神情,“你给我解释明白了!这孩子是这么回事?我们才洞房,怎么突然就有孩子了?”
“嘿嘿嘿——”黑三郎也不觉得疼,越发笑得傻了。
“快说!”青衣气的眼泪都快下来了,她来回扯着黑三郎的脸颊,大有他不说就哭给他看的架势。
黑三郎哪里见得青衣的眼泪,只得眼神游移的扭捏道:“我……我是烛龙嘛!那个洞房……第一次洞房……咳咳咳——所以孩子就进了你的肚子了……”
话音未落,他便涨红了一张脸,一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青衣,单瞧那沉醉飘忽的眼神,就知道他肯定想了些难宣于口的东西。
青衣一口气堵在胸口,堵得她脸都青了。她忍了又忍,半响才挤出话来:“谁问这个了!我问的是,这孩子为什么这么快就有动静了!”
黑三郎心道,她方才可不是问的孩子是怎么来的?但是碍于青衣正恼怒,于是他也不敢再给她添气。他迅速收敛了神情,摆出认真严肃的模样解释道:“我也没有想到孩子来的这么快,那日为你涤骨洗髓的时候,灵脉里的灵气合该都是给你用的。不曾想你已经怀上了,他还吸走了你汲取的大半灵气,是以灵脉近乎干涸之时,你也未能餍足。须知妖生子多需大量的灵气,你虽然是至阴之体,但到底还流着一半凡人的血脉,所以难以供给孩子所需的灵气。当日若非有灵脉支撑,这孩子怕是三五十年也未必能长成。所以他现在能动了反倒是好事,早日瓜熟落地,也不至于伤了你的身子。”
“三五十年……”青衣被三五十年吓得魂都快散了,连黑三郎后头的说的话都没听清,就直接揪住了黑三郎的衣襟颤声道,“都是你,都是你!我不要怀三五十年的孩子——”
她一边想象自己腆着个大肚子过上三五十年,一边就慌得哭了起来。
“呜呜呜——都是你这坏蛋害得,我不要怀那么久的孩子!”青衣趴在黑三郎的肩头啜泣道,“你快想办法啊呜呜呜——”
黑三郎略有些不知所措的轻抚着青衣的脊背。他有心亲亲青衣,好让她能平静下来,但是不等他伸嘴,便有好些个听见动静的妖怪开了房门探头探脑的看过来了。
黑三郎只觉脸上一烧,登时就有些难为情起来。
他竭力板住了脸,又眯了眼恶狠狠的瞪了他们一眼,直把他们吓得又缩回房去了。
待到碍眼的家伙都消失了,他这才放软了声音哄青衣道:“莫要哭了,你哭的我心都碎了。别怕,不会让你真怀上三五十年的!我弄了好些灵气十足的东西来给你补身子,不出三日,孩子便能出来了。”
“真的?”青衣难以置信的抽噎着抬起头,湿漉漉的眼眸看的黑三郎身子一阵抽紧。
黑三郎不甚习惯的抽了口气,好险才撑住了没扑倒青衣。他一面点头,一面隐忍的亲了亲青衣泪湿的眼睫再三保证道:“真的!我从不说慌!”
一语未毕,他就看见青衣嚯的一下从他怀里站了起来。
青衣抬袖抹了抹眼角,然后一脸不信的哼道:“才拐了我还说从不说谎?在孩子出生之前,你休想再近我三尺之地了!”
说罢她一甩衣袖,就踏着重重的铃声径直回房去了。
反应不能的黑三郎僵了一张脸呆呆的蹲在原地,半响才委屈的追上了过去:“我没有——青衣——青衣——你等等我——”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喵,终于到了最后一卷了~~~
☆、第238章 玉琼浆
青衣捧了个暖炉端坐在床榻前,她的脚下是被满长毛的兽皮毯,衣襟微散的黑三郎挤出个甚是讨好的表情,正巴巴的蹲在她的面前。
青衣只顾目不转睛的盯着桌子上的纱灯,连个眼神都没给黑三郎。
黑三郎拘谨的扯了扯衣领,半响又腆着脸凑近青衣软声道:“青衣!青衣!你理我一理——”
“哼。”青衣偏头避开黑三郎的脸,手里的暖炉被她摇的咣当直响。
黑三郎也不觉得生气,脸上的笑意越发的深了起来。他试探着将自己的手搭在青衣的膝盖上,然后不等青衣瞪眼,他便抢先道:“我错了——”
青衣肩膀紧了又松,果然瞪大眼愤愤道:“将你那爪子挪开!不是说了么?休要近我三尺之内!”
以往甚是傲气的黑三郎如同换了一个人似的,竟有些死皮赖脸起来。他见青衣只是恼,便得寸进尺的将手从她的膝上挪到了她的腰间。
手下的娇躯只是略僵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放松了下来。
黑三郎抿嘴偷笑一下,然后在青衣猝不及防之时,一歪头就贴上了她的肚子。
青衣登时一愣,半响没反应过来。
黑三郎心中越发激动起来,他轻轻蹭了蹭青衣的肚子,就如一只祈求爱抚的幼崽一般,发出软软糯糯的哼唧声。
青衣被磨蹭的心软了一下,她低头看着在自己肚皮上乱蹭的黑三郎,又是生气又是好笑。
然而还不等她说些什么,就有人扣扣扣的在外头敲她的房门。
“青衣小娘子,我进来了。”伴随着蛮牛压低的声音,原本紧闭的房门一下子就被推开了。
正腻歪在青衣腰间的黑三郎听见响动,登时就如遭电击的河鱼一般,一下子就弹跳起来。
青衣绷紧了面皮,眼看着黑三郎微红着脸别过身去了,才忍笑对正在房门前徘徊不前的蛮牛道:“ 可以进来了。”
暗觉自己瞧见什么不该瞧的蛮牛略显尴尬地走了进来。
往日那个令她折服的主人此刻脊背紧绷,虽然并不曾言语,但那身颇具威慑的妖气却道尽了他的不悦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