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尘急了,拉我进了屋子,关上门,一面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我的眼泪,一面柔声安慰着我:“谁让你这么委屈?谁竟然舍得让你受委屈……
我哭得更难过了,没头没脑地冲着他嚷道:“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你难道不觉得我配不上你吗?你可以找比我好一千倍一万倍的女人,为什么要是我?凭什么是我?”
庄尘一愣,微微皱眉问:“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怪念头?”
“因为我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啊,我的过去残破不堪,我的未来一片惨淡,我不聪明、不漂亮、不完美,还是个疯子!可再看看你,年纪轻轻就已经是心脏外科的主任医师了,又聪明、又英俊、又有钱、腿还长,你看,就连你的手都比别人长得好!性格还又温柔又体贴,绅士得让每一个女孩子动心!你完美得简直就不像是真实世界里的人。你和我在一起,人家肯定会说’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的……”我一边哭一边说,像是个疯子一样……不对,我本来就是疯子!
庄尘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我不满地问,抽抽噎噎地停止了哭泣。
庄尘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眼里尽是柔光,脸上是喜悦的神情。“你原来对我的观察这么仔细啊,你是不是总在偷偷看我,偷偷想着我?”
我正难过呢,这个庄尘怎么还这么不正经!我正想说话,可庄尘却忽然抓住我的手,握在手心里,用虔诚的眼神看着我,郑重地问:“齐荠,你相信我灵魂吗?”
为什么忽然问这个?我点点头。
“灵魂没有高矮胖瘦,也不能用职业去区分,再好看再华丽的衣服,也不能让灵魂变得高贵,而就算是生活在阴沟里也无法让一颗高贵的灵魂变污秽。我知道你是怎样的珍宝,所以不要再说你配不上我的话了,因为一直以来都是我配不上你。我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才有幸今生遇见你。”
我被庄尘蛊惑了心神,下意识地说:“世上只怕只有你会这么看我。”
只怕只有他觉得分裂的、疯狂的、竭斯底里的我是好的。
“因为我爱你啊。”庄尘轻轻吻了吻我的手背,柔情万种地说:“从此以后,请你专注地看着我,用心了解我。我希望你能洞察深渊,然后渐渐爱上我。”
爱是什么呢?我知道什么是喜欢,可我总不大懂什么是爱。
如果情绪有颜色,那么喜欢一定是粉红色的,像少女的房间;恨是猩红色的,是腥甜阴沉的血;忧郁是水蓝色的,像教堂上的玻璃画;悲伤是深蓝色的,是夜晚的大海;沮丧是灰色的,像是被水洗过的阴天;绝望是黑色的,是没有星星的宇宙。
爱是什么颜色的呢?我不曾见过。
爱远比我所知的一切都要复杂,是我还未曾触碰过的感情。我想爱与荷尔蒙、本能、欲望应该都关系不大,喜欢、恨、忧郁、悲伤、沮丧、绝望,都很容易找到情绪的根源。可是爱的精神和生物学的根源是什么呢?我不知道。
庄尘放开我的手,站在离我半步的地方。
“你说你爱我?”我问庄尘。
庄尘没有任何犹豫地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会爱我?”
“因为我若是不爱你,便会彻底陷入疯狂之中,对你的爱,是唯一能拯救我的东西。”
身体要喜欢,灵魂要爱情。
庄尘口中的爱有些玄乎,总让我找不到根由,所以我不安,所以我不敢轻信。可是他的语言和举动总是郑重,所以我又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人总是趋利避害,总是倾向于靠近温暖的方向。
“我会好好想想的。”
庄尘一愣,问道:“想什么?要不要接受我的爱?”
我点点头。
庄尘高兴地笑了起来,又开玩笑似的说:“看来我还是不够完美,要不然你就不会这么犹豫了。”
“不是你的问题,是我……”
“我没有怪罪你,即便只是考虑接受我的感情,只要你愿意去考虑,我就已经很高兴了。”
我知道庄尘不会怪罪我,却还是不想他误会,我把手轻轻放在心口,有些彷徨,迷茫地说:“你当然很好,有好多时候,我都想干脆就沉溺在你的温柔里,不要挣扎了……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每次和你在一起,我总觉得内心深处传来一个声音,叫我快逃。”
庄尘的神色一变,但又很快问头地问我:“逃什么呢?你知道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我知道!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那个声音告诉我,你的爱要让我万劫不复的。”
庄尘沉默了一会儿,我抬头一看,只见他的嘴角扬起一抹微妙的笑意来,他轻轻抬了抬他的眼睛,微笑道:“万劫不复又怕什么?如果前面有深渊,我陪你一起掉下去,往下,也是前程万里。不是吗?”
庄尘的声音里满是蛊惑,他真的是一个有说服力的人。
是啊,怕什么万丈深渊,往下也是前程万里。
“好了,看你脸上的表情,太严肃了。”庄尘的脸上是淡淡的笑意,他收起了方才那郑重其事的模样,轻松地对我说:“不提这么压抑的话题了,你看这是什么?”
我低头一看,庄尘手里放着一条项链。”
“这条项链跟你送我的那一条好像!”
“就是那一条,是你扔掉的吗?”庄尘问我,语气里并没有半分责怪的意思,还是非常温柔。
这倒让我不好意思起来,我摸了摸脖子,那里空荡荡的,这么贵重的项链什么时候掉的,我竟然都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不见的。”我内疚地说。
庄尘神色柔和地说:“我没有怪你,只是怕你不喜欢,若是你不喜欢,我可以再买新的给你,一直到你喜欢为止。”
“喜欢喜欢!你别乱买啊,浪费钱!”我忙夺过项链戴在了脖子上,疑惑地问:“这项链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李明朗的房间里。”庄尘的神情还是很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让我冒了一身的冷汗。“你在他房间做了什么才能把项链弄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