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腹部的藤蔓散开，露出几乎占据满小腹的窟窿，里面已经没有了内脏，那窟窿是她取寄生蛇亲手撕开的，撕开后，没有流血，也没见伤口愈合，就剩下这么一个窟窿，和空荡荡的腹腔。她的心脏都没有了，全靠大脑里的异能晶和脊椎里的异能维持生命和异能运转。

她说：“我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我以为我只需要撑上三天就能等来救援，我再释放出异能波让你们通过我的位置找到蛇巢，里应外合，一举端掉蛇窝。我以身涉险，想把它们连窝端了……你们来了，风城军团撤了，你们遭到了袭击，如果没有你们惊得它们挪窝，即使我能够从异植王那里获得异能维持消耗，我也撑不了两天了。”遭到背叛的何止是她们，还有她。她是被至亲背后捅了一刀！为了那个位置，宁肯赔上一座风城，也要把她埋在那里。

她轻声说：“她是我的妹妹，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还有他们，不战而逃的逃兵，从将军到士兵，蛇窝里积尸如山，挂满了被幼蛇吃空内脏的干尸。死的几乎都是普通人，那些掳掠人口的也几乎都是刚出壳不久的幼蛇，数量虽多，但异能实力并不强，并不是不能对付。风城军团有二十万驻军，现役异能者队伍有八千五百人，退役待命异能者战斗人员有三万四千多人，s级异能者不退役，有五百三十二人，我杀蛇异王折了一百一十七人……当他们见到异蛇王和异植王同时出现形成前后夹击，整个队伍瞬间崩溃……我杀向异蛇王，我败在了异蛇王那里，而他们成为了异植王的养分。”

林润声看向莫卿卿，说：“小莫姐，你们从海省赶回来了，在遭到那样的待遇后，在南方省有难时仍旧愿意回来救我们。向阳救了我，他为了救我赔上了自己的命，折了两个孙子三个曾孙……他带去的三千人，除了他的三个曾孙，全是a级异上的异能者，其中一百是s级的异能者，是武阳军团的精锐，精锐中的精锐，全部折进去了……”

“我的回答就是这个世界总需要有人来护，有些秩序总需要人来建立和维秩，而有些账是一定要算的。武阳军团的人，要么回去杀异蛇和异植把丢在他们手上的风城夺回来，要么，死——”

林润声继续说：“武阳市的民众和普通人，全部撤离。武阳市现有的军团，包括军人，和政府以及军队高官，除了负责救灾和撤离群众的人，其余的全部留下，与武阳市共存亡。守住武阳市，他们活，守不住，他们死。”她对吴楠和莫卿卿说：“我需要你们帮我清理逃兵，谁逃处决谁。我会亲自去了结林倩云，林家的其他人全部送上战场，不上战场者，视为逃兵，就地处决。”

林润声一字一句地说：“这个世界不该让为世界付出血汗的人再流着泪伤心恸哭，不该让那些逃兵和小人踏着别人的鲜血和尸骨坐享其成。我林润声在一天，就不会让他们有出头的机会，总司令的位置，他们想要，可以，拿功绩来换。”她说这话时，绝美的容颜透着极至的凄厉狠绝，狰狞得仿佛一朵自地狱中绽放的浸染满鲜血的花。

吴楠看向风城方向，脑海中回荡的是向阳牺牲的消息。

好一会儿过后，她抬起右手，保持着行军礼的姿势，很久都放不下来，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想憋回去，憋不回去，想落下来，落不下来，心里只有说不出的难受。她的脑海中有两个身影不断交替，一个是英武的年轻时的向阳，一个是白发苍苍满脸皱纹的向阳。

就在不久前，她还带着枪去找他。他亲□□毙了唯一的儿子，老来丧子，更是……带着那么多子孙上战场……

第457章

风倾然缓缓地将子弹又握回手里，视线从林润声的脸上落到她小腹的窟窿上，又再看着林润声，“和我们一起走吗？”

林润声望向风倾然的视线，发现她家老大的眼神是那么认真和凝重，她知道是在等待着她的回答和选择。她们要离开，她如果选择留下，走向的将是与她们不一样的一条路。她望向大营，缓声说：“这里有我的至亲，有我的兵，却没有一个能托付后背的人。”她释然一笑，坚定地看向风倾然，说：“我和你们走。”

风倾然轻轻点头，只应了声：“好。”便朝军营外走去。

莫卿卿见林润声愿意和她们走，对林润声的那点怨气也散了，瞥了眼林润声，说：“你这伤得找柳子澈给你看看，不然……”按照异能者的恢复力和林润声的异能等级来说，断了胳膊腿被吃空内脏，很快就能重新长回来，但林润声的腹腔伤口上一点新生肉芽的痕迹都没有。

林润声冲莫卿卿笑笑，说：“我得先去趟向家，回头再去找你们。”

风倾然稍作沉吟，说：“先去见子澈。”

林润声知道风倾然这么说，一定有她的安排，自然不反对，跟着风倾然她们出了大营，朝着风城方向去。

蹲在地上的各路军官和士兵们齐齐看着她们，面露困惑和不解，一些人更是有些惶然不安。

林总司令跟着风倾然走了，而在之前，风倾然害死了百万人，还袭击了他们大营。

风倾然带着林润声去找柳子澈，吴楠和莫卿卿继续去蹲城外撤离的队伍，狙那些想要阻止的人。她俩联手，不管派多少人来对付她们，最后都变成了尸体。

莫卿卿在打完人的间隙，还有空上网。

网上铺天盖地的全是悼念那些死于被心机鸟攻击死去的那些人，她的社交账号下骂她的评论多达数十万条，就连之前处置那些喷子的林润声和沈钰都被骂了。向家更是沦为众矢之地，骂得体无完肤，甚至有示威□□队伍上街和冲击向家的办公大院，更有民众用投掷物攻击向家的军队。

莫卿卿看着这些言论，再看着那些开着车，载着物资逃向城外的队伍，倒是淡定很多。她想了想，发了一条言，“很多年过去，当初风倾然拼死保护下来的那些人的后代反过来指责她杀掉了他们的敌人。当初，被我们保护得严严实实的小女孩向我们举起了屠刀。这些年我们走过很多的地方，历经无数危险，我们的小队没有失去一个伙伴，就在前不久，我们接到南方省的求救，从海省赶过来救援，南方省的子弹让我们失去了三个伙伴，让心机鸟背负上了百万条人命的血债，把我们牢牢地钉在罪无可赦的柱子上。向阳死了，能保护你们的人，又少了一个。他战死在风城，他的两个孙子，三个曾孙，连同武阳军团最精锐的部队，全部战死在了风城。一个铁骨铮铮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汉子，到老了，老到白发苍苍，为了替你们争取一点宽恕一点生机，曲下了他的膝盖，换来的是你们的鄙视和辱骂，他为你们战死沙场换来的是你们的敌视和唾弃。他对你们，仁至义尽，我们对你们，仁至义尽。最后一句话是对武阳军团和向家子孙说的，为了向阳，我会在这里再为你们守三天。”

她的发言一出，便被各种愤怒的骂声淹没。有翻出历史说风部和龙城的矛盾激化在于她杀平民，又骂向家是她们的走狗，还有向阳的发言做为证据，更有骂她们用核变异鸟害死那么多人没得洗，隔着网络，莫卿卿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愤怒。

她用鬼手藤织成椅子坐在路边，身边整齐地摆满了来对付她的各路异能者尸体，前面不远处就是出城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前不见头后不见尾，她就在最显眼的地方，没有一个人冲到她的面前来骂她，有人悄悄地偷看她，见到她望过去，吓得赶紧低下头挪开视线，心跳如鼓。

莫卿卿轻声笑了笑，对吴楠说：“你守一会儿。”她隐藏了异能波，拿着手机往风城去。她到了风城城郊，听到的是如潮水般的摩擦声，地下全是蛇形时发出的声音。那株异植王的异能波隐藏在了蛇潮中，但异蛇王的异能波还在，sssss级，半点不打折扣。可能是有幼蛇作为拖慢了速度，它们前进的速度很慢，但前进的方向确实是朝着武阳城去的，还是沿着从风城撤离的队伍去的。

她并没有立即进城，而是绕到北边仔细搜寻了圈，郊区有人的地方都有它们留下的踪迹，再往北，便被地震形成的大裂谷阻挡了，那条大裂谷从大雪山山脉里一直崩到原始森林，底下深不见底，还把原来那头黑雾异能怪老祖宗的窝给震了出来，地下黑雾弥漫。

莫卿卿沿着裂缝边缘搜寻，一直走到大雪山山脉深处，然后发现这些年资源开采厉害，环境破坏厉害，当初大雪山山脉内部的那些森林河流异植异兽都没了踪影，留下的是一个个废弃的矿坑。蛇群来这边，得饿死。裂缝的另一端直通大海。这条裂缝像一道天堑将蛇潮通往海省的路隔开，再加上距离遥远又缺食物，不是它们迁徙的选择。莫卿卿还没靠近风城市区便感觉到了里面激烈打斗的异能波，那些异能波格外激烈，她摸进去，便发现不少四处乱蹿的异植和异虫，这些东西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带有剧毒，速度快，攻击力强，凶猛异常。

它们全是进化变异品种，虽然都还是幼体状态，但异能等级就已经是s级，从毒性速度和攻击力来说，比起sss级的心机鸟都要危险得多，莫卿卿觉得哪怕它们算不得sssss级别的异兽王，但攻击力上，不会差太多。

这些东西聚在风城，大概是周围缺少其它食物，又或许仅是为了竞争进化，互相杀得很厉害。

莫卿卿想起柳子澈实验室里的那些毒虫，那都是跟养蛊似的，一窝里只能活出来一只，跟养蛊似的，之后又再进化，待异能和毒性都到上限时，又再繁殖后代，又是一轮养蛊式的挑选。这么密集的虫子和异植扎堆撕杀，不用想也知道是实验室里的东西出来了。

有这些东西在，林润声想要拿回风城，来多少人都是死。

风城有这么一窝东西在，异蛇王和异植王都不够它们啃的，它们追着风城撤离的队伍往武阳市去已成关系到生死存亡的定局。有这些东西形成的威胁，会逼得异蛇王和异植王拼命进化以求生存。

莫卿卿不用想都知道武阳市乃至周边的其它城市将要迎来怎样惨烈的伤亡。

当然，也可以避免，她把它们连窝端了，不仅能够解决他们的威胁，还能得一堆异能资源。可她不缺异能资源，拿到手也没地方用，还是便宜那些人。这些异蛇和异植对它没有威胁，对她们几个都不是威胁，可青婶它们却是实实在在地死在了南方省的子弹下，至今，他们仍然在派人攻击她们，不管是舆论还是实战交手，那都没停。

她想到那些骂她的人很快要面临的情形，她不知道他们的骂声是不是能把这些异蛇潮骂死，也不知道林倩云是不是像对付她们那么能耐地去对付这些异蛇潮。

莫卿卿回了武阳市，又坐在出城路上，继续上网刷消息，然后刷到一条又占据全网的消息，林倩云很是沉痛的模样站出来发言，“我的姐姐林润声已经战死风城，现在跟风部四巨害走到一起的林润声不是我的姐姐，我们对于在世界浩劫来临时趁火打劫行凶的恶徒决不孤息，我们誓于她们决战到底，无论是异植，异兽，异鸟还是异能进化者，哪怕她是异兽王级别，我们都不决不会放过她。”

林倩云的发言下一片安慰鼓励加油叫好声。

莫卿卿看得直撇嘴，想想光被喷不还嘴，不符合她的风格。她又跑了趟风城，顺着异蛇王的能量波摸过去，她一直到了地形复杂的地下，才找到蛇异王。那些幼蛇细细长长的，像麻绳，呈透明色，能与周围环境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异蛇王倒是很显眼，出人意料地胖短肥，肚子圆滚滚的，也不知道怀了多少蛇卵。在它的身上，缠绕着开着漂亮鲜花的异植，那株异植不大点，扎根在它的头顶上，盛开着鲜花的藤蔓缠绕在它的身上铺展在它的周围，与无数幼蛇交织在一起，在那些藤蔓的上方密密麻麻地全是人，绝大部分都是尸体，还很新鲜，零星夹杂着一些活人，那些全是浑身僵直满脸痛苦色的s级的异能者，他们的腹部肿胀，不时拱起一个蛇形的凸起，在那群人中间，还有白发苍苍的向阳。向阳只有眼珠还能动，看见她，感动得都快不行了。

莫卿卿：呃，不是来救你的。

她看看手机，心想，“我就是来拍个照准备回去当喷子的。”她想了想，还是拿着相机对着异蛇王和蛇群飞快连拍。向阳的表情裂了，他带的那些兵和子孙泪流满面。

莫卿卿一点都不想攻击异蛇王，她拍完照就想走，可看到向阳又迈不动步。他都这么老了，以前在风部的时候，武警营炖肉都给她留一份，她经常挤在闷闷的帐篷在武警营留宿。

蛇潮突然停了下来，从蛇异王到异蛇，包括那株异植都朝她“望”过来。蛇是扭头望过来的，还吐着舌信，那异植王则是转了个方向，叶子和花朵都对着它。

莫卿卿想了想，心说：“哎呀，不管了。”以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把扯断向阳身上的藤蔓，双指如钩，一把戳进向阳的肚子里精准地扎在那条异蛇上，没等它挣扎就把鬼手藤液扎进它的体内，再拽出来时，就已经是一条死蛇了。

异蛇王化作一道残影朝她攻来。

她扛着向阳朝着风城方向拔腿飞奔，一溜烟跑没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