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潘媚人答。

“其性能如何？比之我们的金雕孰优孰劣？”

“根据我们已经掌握的性能数据，日军的鹞式完全比不上我们的金雕。不过，因为日军有自杀式这种极不人道的战术，所以数量相等的情况下，我方也难有绝对的胜算。”

“导弹呢？我们不是有导弹吗？”

“我们的导弹主要是热寻的，日本这次投用的鹞式在机翼下装载有便携式火箭，这种火箭能够干扰我军空空导弹的制导系统。学兵研发所正在研究对策。”

新加入的何应钦因为信息上的闭塞，在很多事情上都显得十分好奇。往往这个时候，潘媚人就成了专门解难释疑专家。这样的对话已经持续了好几天，因为在座的绝大多数人自认为在有些事情的了解上并不比潘媚人强，所以他们都会很自觉的紧闭嘴巴。

待何应钦终于不再发问，冯玉祥看着手上刚发下来的战报，说：“今天的地面战斗打得十分激烈，日军出动的部队比昨天要多上许多，这战损不太正常啊？”

不仅是他，其他人大多发现了这个问题，众人就议论起来，想从书面战报上发现一些什么。

这正是最高统帅部这帮军政大佬们日常最主要的工作，他们需要根据前线传回的最新战报分析战局变化，并根据从其它渠道传回的相关情报进行综合分析，提供参考作战方案给一线指挥官，好让他们避开敌方陷阱。

马兰战役打到现在，远征第三集团军虽然没能偷袭成功，可是因为先后占据了肖林高地和甘邦这两个重要的战略位置，事实上已经夺得了主动权。不过，因为日军不惜成本的投入，已经将甘邦变成了绞肉场，接下来的战斗，对远征第三集团军官兵的意志将是巨大的考验。

欧阳云身后的幕墙上，双方最新兵力分布图投射了上去，邓锡侯拿起指挥棒，站到幕墙前，开始“指点江山”——

“最新的战况大家都清楚了，现在，敌我双方交战的重点依旧在肖林高地和甘邦。有点奇怪。”他将指挥棒停留在肖林高地那个点上，略微迟疑一下，说：“日军今天忽然再次在肖林高地投入重兵，难道说他们忘记前几次的教训了还是他们有什么其它的企图？”

肖林高地易守难攻，这是经过多次实战证明了的。大概一个月前，日军就减弱了对肖林高地的攻势，今天却忽然再次压上重兵，这确实让人心生疑窦。

众人的目光随着指挥棒停留在肖林高地那个点上，眉头纷纷皱起，皆开动起脑筋来。几分钟之后，铁林飞忽然叫道：“不好！”

他这叫声很突兀，吓了身边的冯玉祥一跳，老头立刻瞪过去，问：“一惊一乍的，怎么了？”

“我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嗯，我需要更加详细的日军兵力分布图——”

邓锡侯点点头，朝一边负责放幻灯片的参谋一招手，后者会意，立刻调整镜头位置，然后幕墙上肖林高地那个点便开始放大，直到占满整个屏幕。

铁林飞站起来走上前，从邓锡侯手中接过指挥棒，点向肖林高地南边，说：“日军进攻肖林高地的部队偏向南边，我怀疑他们很有可能是为了策应对我马兰023阵地的进攻。”不等其他人发出疑问，他继续道：“诸位还记得三天前潘秘书通报的一则新闻吗？日军正在加紧训练伞兵。我马兰023阵地因为东边存在马兰丛林的原因，本来被视为死地，可是，如果日军出动航空部队空投呢？请帮我切回原来的镜头！”

幕墙上再次出现原来的布阵图。铁林飞将指挥棒点向马兰023阵地的右边，说：“因为我主力已经移往甘邦方向，从肖林高地往西，我军兵力其实非常薄弱，但是偏偏，我军前指就设在马兰023。日军肯定知道这一点，我怀疑，他们前段时间疯狂进攻甘邦，根本就是为了今天的行动作掩护！”

“你的意思是日军真正的目的是斩首我军前指？”邓锡侯问着，右手习惯性的摸向自己的下巴。

“很有这个可能。以日军布置在肖林高地附近的部队，他们确实无法夺取肖林高地。但是，如果他们的作用仅仅是切断肖林高地和马兰011阵地之间的联系，却足够了。马兰附近，我军主力都在肖林高地附近，一旦被切断联系，那么单凭前指直属的警卫部队，根本无法抵御精锐的日本伞兵部队。”

铁林飞的这个推断因为涉及远征第三集团军司令部的存亡，所以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强烈关注。欧阳云摸了摸鼻子说道：“事关重大，看来我们只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了。快，立刻致电马兰前指，让他们立刻向甘邦地区撤退！”

第2958章 关键在肖林高地

欧阳云话音刚落，冯玉祥叫了起来：“撤退？让出马兰地区吗？要是鬼子直接向丹佛线进攻怎么办？”

欧阳云：“鬼子不会有这个机会。顾老总他们撤向甘邦可不是要放弃马兰，而是要放鬼子进来好瓮中捉鳖。肖林高地不失，鬼子就没有大举进兵马兰的通道。而单凭空降，别说我们的航空部队不是吃素的，就是让其放肆，可是以鬼子的空降能力，他们能空投多少部队？集中力量，先打掉甘邦正面之敌，然后再沿海岸线扫荡，彻底破坏鬼子在沿海地带的船厂和码头。到那个时候，我想小泉敏一郎就该担心其大本营的安危而不是想着反击了。因为只要彻底破坏鬼子沿海的海防工事，我黄海舰队就能够在航空部队的掩护下为远征第三集团军提供火力支援。有了黄海舰队的火力支援，远征第三集团军其实已经处于不败之地。”

大概一刻钟之后，马兰前指，顾祝同和孙立人等人正围着沙盘就前线传回的即时战报做着推演，忽然，远征第三集团军的参谋长温鸣剑大步走了进来。一边走他一边大声道：“最高统帅部急电，要求前指立刻向甘邦转移，留守部队全部撤走，防御工事完全爆破……”

顾祝同和孙立人同时从沙盘上抬起头，前者皱起眉头道：“莫名其妙！最高指挥部想干什么？这是乱命！”

应该是猜到顾祝同会是这样的反应，温鸣剑将电文递给他，温言说：“老总，您看看电文，上面讲清楚了原因的。”

顾祝同接过来先是浑沦吞枣扫视一眼，随即眼神凝住。稍后，他将电文交给孙立人，说：“你也看看。”转头看向温鸣剑，问：“温参谋长，你什么意见？”

“我同意最高统帅部的推断，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且，放弃前指所在马兰地区，对我并没有明显的损失……”

“停！没有明显的损失？要是小鬼子偷袭前指是假，实为肖林高地呢？我们还在的话，鬼子最少得空投一个师团进来才有效果。但是如果我们撤走的话，他们空投一个大队就够了。他们只要控制了这里，就能够毫无顾忌的对肖林高地用兵。而要是肖林高地被攻取，那甘邦我军部队的右翼怎么办？纸上谈兵，这明显就是乱命！”

顾祝同的脾气很执拗，特别是在战场上，这一点，欧阳云或许不明白，但是孙立人等原中央军的老人却十分清楚。客观而言，前指当然不容有失。可是正如顾祝同所推断的那样，万一日军此举根本就是暗度陈仓，其真正目标乃是肖林高地的话，那前指的撤退就等于中了小鬼子的诡计。

孙立人正沉吟着，顾祝同看向他问：“抚民，你怎么看？”

孙立人的目光落回到沙盘上，几秒钟过后，就在顾祝同开始不耐烦的时候，他开口道：“其实，现在的关键并不是前指该不该转移，而是肖林高地能不能守住。只要肖林高地不失，那我们就能够在甘邦发动破袭战，先破敌一路，然后再顺水推舟破其多路。如果我们能抢在肖林高地被攻破之前在甘邦击败敌军，那我们就奠定了胜势。老总，您看出来没有，其实无论我们呆在这里与否，其实并不能给予肖林高地多少帮助。就是我们依旧呆在这里，那么鬼子只需要空投一定的部队，就能将我们牢牢牵制住。也就是说，不管他们的目标是不是肖林高地，我们就是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保险起见，我觉得还是遵从最高统帅部的指示比较好。”说完，他向顾祝同靠近两步，压低声音对他说道：“老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我们真没必要在这个时候和最高统帅部顶牛。”

孙立人前面的一番话让顾祝同很生气。不过在他说出后面一番话后，他强压怒火冷静的想了想，最终还是认可了他的说法。

“既然你们都是这个意见，那么我们就遵从最高统帅部的布置好了。不过我有言在先，如果因为这次撤离而导致战事失利，这个责任应该由最高统帅部承担。温参谋长，你将我这句话回复最高统帅部。”

前指以及直属部队开始向甘邦地区转进，而他们刚刚离开，鬼子的战机就突破中国航空部队的封锁出现在了前指原来所在位置的上空。

重庆，最高统帅部，在电令发出去之后，欧阳云等人就想到了顾祝同所提及的问题。他们的注意力也一下子被肖林高地完全吸引过去，开始煎熬的等待起来。

肖林高地，远征第三集团军负责防守这里的乃是张灵甫麾下的国防军第一师的001旅并002旅的四团。

001旅是半个月前替换第十七师的049旅上来肖林高地的，然后就没有离开过。而002旅的四团则是在一个星期前奉命支援001旅，杀上高地之后就被鬼子堵死了回路，然后被迫留了下来。

一天二十四小时，几乎只有一两个小时没有战斗。所以，尽管001旅的旅长金正和统筹学学得不错，用轮流替换制保证每个人每天都能获得一定的休息时间。可是长时间紧绷神经的战斗生活，还是让肖林高地上的所有远征军官兵都疲惫不堪。

从一个星期前，部队的补给就靠空投获得，这也成了这支混编部队每天最大的考验。负责空投补给的中国飞行员因为只能在有日机袭扰的情况下进行空投作业，自然难以掌握准头。而鬼子显然意识到这些空投下来的物资对守军的重要性，所以每逢此时都会竭尽全力的发动进攻，阻止守军顺畅的接受补给物资。

前段时间因为日军减少了高地附近的部队，所以守军接受补给还算顺利，但是今天，因为日军部队数量比昨天几乎多了十倍，所以对守军而言将是巨大的考验。

“今天接受补给可能会很麻烦！”早在日军开始增兵的时候，金正和就起了这方面的担心。而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反而变得光棍起来：“兄弟们，做好准备，补给快来了！”